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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第一个到家的人是曲迎。
拔掉大门钥匙后,他没有急着先回自己的卧室,而是选择进了属于沈檐淇的那间。
轮椅造成的出行限制可想而知,推门、换鞋…原本这些可以轻松完成的动作,放在现在的曲迎身上,显得异常艰难。
中午出门前还扁平的口袋在回来途中逐渐撑满,曲迎转动把手,随之摇摆的外套于不经意时从侧兜掉下了根烟。
轮椅迈进,它重重碾压过烟头。
沈檐淇的卧室虽小,却在他的精心打理下处处井然有序。曲迎撩眼便瞧见了那与帆布袋并排摆放在墙角的行李箱,他伸手勾了勾箱杆儿,拎起来沉甸甸的。
曲迎猜测箱内的东西大抵也被沈檐淇收拾的一丝不苟,如此衬得像是他做足了准备,随时都能提包离开。
但曲迎捉摸不透沈檐淇的下一站会是哪里,他尝试着换位思考如果自己不住旅归的话,还能去什么地方落脚。
曲迎首先便想到了距旅归最近的合意市,随后他又笑着否决了这个概率为零的念头——毕竟沈檐淇跟他聊过,除去上学需要,否则沈檐淇再也不想费那么大劲赶车去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城市。
曲迎不愿继续在这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上纠结,他在沈檐淇的桌子上留下个空杯子后,便移回至客厅。
这次的杯子里忘记了调制冷饮。
嵌在沈檐淇枕头里未来得及关电源的蓝牙耳机再次跟曲迎的手机匹配成功。
一则本该响铃的电话变得哑然无声。
——“檐淇,你的耳机又跑我这儿了,”昨天刚发生过的事仍历历在目,曲迎在发现外放的音乐没有声后迅速关闭了蓝牙,“它怎么不连别人的手机?”
——“不知道,”沈檐淇很是无辜的摘掉戴在耳朵上却未实现音乐自由的耳机,“可能…它心里已经保留了默认选项吧。”
晚上八点,沈檐淇结束晚课回家,他铁定料到曲迎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不会好好吃饭,便顺路带了学校附近一家好评度极高的油饼。
当他换上拖鞋,掂着塑料袋去敲曲迎的卧室门时,却发现曲迎一声不吭的把门锁了。
又过去半个时辰,曲迎才有了动静。他徘徊在门附近哼哼几声,当沈檐淇开始呼唤他名字时,曲迎偷偷从门缝中把卧室的钥匙塞给了沈檐淇。
沈檐淇接钥匙接的很快,甚至在开锁过程中,还因着急给手指怼青了一块儿。
他惦念了半天的曲迎正垂着头坐于轮椅里,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所以沈檐淇无法看清曲迎的表情。
离曲迎手畔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杂乱无章的堆着几根被捏软了头的烟。
曲迎在看到沈檐淇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朝他张开了双臂。
曲迎讨来了个黏糊的拥抱。
“我抽不好烟,”曲迎老实交代了这一桌狼藉的缘由,怕沈檐淇不信,他还揪长了自己的领子,给沈檐淇全方位展示了布料上烧出的五个洞,“点燃的几支全都烫到了嘴巴。”
沈檐淇没有立刻接话,他找来条毛巾,替曲迎冷敷降温。
奇怪的是,曲迎的嘴唇似乎是在被沈檐淇触碰过后,才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升温。
“之前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拒绝了我,认为…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对舞蹈能力有巨大的负面影响…”曲迎说着说着故作无意的瞄了眼撑在轮椅上的腿,他把下唇咬的发白,原本摊平搭在膝盖处的手掌渐渐有了握拳的架势。
在那充满怨恨的拳捶向疲软的腿前,沈檐淇及时扼住了曲迎的手腕,他将曲迎的攥紧的手指一根根瓦解开来,最后放到自己怀里又是揉搓又是吹气的哄着。
沈檐淇一不擅长唱歌,二又不会讲有趣的故事,他哄人的时候只能一个劲儿埋头念叨曲迎教给他的舞步口诀,鉴于这会儿沈檐淇面色严肃,故而他像极了是在施加紧箍咒。
相互依附的手将汗涔涔的感觉进行交换。
曲迎想要挣脱沈檐淇的怀抱,他不是不喜欢两人肌肤相亲,这主要原因得怪沈檐淇爆发的力度过大,曲迎快被他给捂的窒息了。
曲迎用胳膊肘戳了戳沈檐淇的胸口。
“你先答应我,不准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沈檐淇把零散的烟丢进垃圾桶,他顺手没收了打火机,这才悠悠然跟曲迎“谈判”。
沈檐淇虽无筹码,但他站在曲迎面前,总是如开挂一般连连取胜。
“他们都不理解我,也不看好我未来的发展,”曲迎把头枕在沈檐淇肩上,小声抱怨道,“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舞蹈界少了或者多了一个曲迎。”
“所以我会加倍在乎曲老师,”沈檐淇瞧曲迎眉毛拧的很紧,他想帮人舒平,但未有定位的关系并不允许他那么做,沈檐淇只好趁机撩了撩曲迎被风吹开了的发丝,“我保证。”
曲迎的臀部脱离了轮椅,他主动坐到沈檐淇身上。
曲迎的双腿贴着沈檐淇的线条直直垂下,他的脚跟恰好挨到沈檐淇宽敞的裤腿。
', ' ')('曲迎自以为无人在意的搞了个小动作——他小心翼翼蜷起脚趾,迅速夹住沈檐淇裤脚柔软的布料,其谨慎程度像极了混入天宫盛宴里只为偷吃蟠桃的小仙。
——“喂,你就嘴硬吧。谈恋爱这种事,你自己搁心里求神明是没用的。找我,我还给你出个靠谱的点子,绝对包成!”中午开车来接曲迎外出的韩涟举起三指朝天发誓。
韩涟口中吐出的无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馊主意,但偏偏此时气氛暧昧,曲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蹦出了其具体内容。
豁出去了,曲迎闭上眼睛,如果不成功,大不了明天中午他再把韩涟约出来给暴揍一顿。
曲迎借着姿势环住了沈檐淇的脖子,他挺直腰杆,好让沈檐淇的鼻尖对准了自己提前抹过不少水蜜桃香味护手霜的后颈。
曲迎听到沈檐淇在短暂的停顿后明显加快频率的呼吸,他的视线内映入了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
——“你就适合扮那种娇滴滴的病弱美人,最好身上再涂点带香味儿的东西,挑准时机往你那窝边怀里一歪,等他嗅个几分钟,换谁不回味无穷?”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韩涟指挥起别人的爱情,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你事成后记得感谢我,等他闻完,你要这么做….”
后面繁琐的叮嘱曲迎是记不太清了,他只依稀忆起韩涟说过,当沈檐淇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时,自己务必乘胜追击。
清甜的气息在二人周围炸开,沈檐淇动了动唇,但他没吭声,只是用舌头润了下干掉的皮。
“檐淇,你想说什么?”曲迎的指关节撞击着沈檐淇的扣子,而后,曲迎的手抚上了他的喉结。
沈檐淇的嘴巴张开又闭,闭合又开,他不断重复着这个非常机械的动作,偏就半晌没个准音。沈檐淇的喉咙眼偶尔发出几声正在酝酿中的哼哧,衬得他像是盘老旧磁带。
“我…我没事啊。”沈檐淇眼神躲闪。
曲迎该说的、该做的都照办了,沈檐淇的反应也如韩涟预想中的无差。
可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沈檐淇反倒不肯坦白了。这种落差就像是曲迎接到了个好剧本,但等到上台演出,导演非得删掉最引人入胜的片段一样不妥。
曲迎按捺不住,他暗暗埋怨起沈檐淇有多不开窍,随后曲迎抢先占领主权:“檐淇,我们谈恋爱吧。”
明明告白不在韩涟为他制定的流程内,曲迎却无师自通,又在下一秒封锁掉沈檐淇的退路:“礼尚往来,我可以叫你阿淇吗?”
沈檐淇瞧上去有些犹豫,他很快又往懵了的方向变去,最后,沈檐淇提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是….简师兄…”
“我和他只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曲迎闻言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全副武装的“先救你”、“婆媳关系”等都没派上用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长这么大以来只喜欢过你一个,也只和你一个人表白过。”
曲迎将自己平时用来绑头发的皮筋捆至沈檐淇的手腕。
“练舞的人身上不方便戴装饰,这个没什么重量…就暂且充当戒指的功能,它环在这儿,相当于把一个迷你的我塞到你身边,”曲迎慷慨的送礼后,立即讨要起报酬,“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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