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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
贺渊心神不宁地看向窗外,太阳东悬,离午时尚早。
早知道应该让阿浩早点来的,贺渊正后悔,搬山敲门进来,陆浩从搬山身后探出头,清咳一声:“反正我无事可做,便来得早了些。”
贺渊喜出望外:“正等你呢。”
搬山已经退出去关上了门,贺渊给陆浩倒上姜岐茶:“陆将军没发现你找我来了吧?”
陆浩想起启安沮丧的模样,笑道:“启安已经答应我什么也不说了。”
贺渊不甚关心启安:“你伤口恢复的如何?”
“活动基本无碍了,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就不影响。”
两人聊起近况,贺渊说他陪了肃王几日都没空去城北。陆浩说他有心回大理寺,但石擎峰拒绝了,非让他再养养伤。
贺院使和贺夫人都各自忙碌,两人便单独用了午膳。
吃饱喝足,陆浩靠在贺渊怀里,有点犯困。贺渊把玩着他的发尾:“二十五日不见,不说句想我?”
陆浩好笑道:“明明昨天才见过……想你。”
贺渊觉得这话敷衍得很,勉为其难地放过陆浩:“上次和陆将军见面,我都没来的及解释我不是想挑拨你们父子关系,可若是登门道歉,陆将军估计不会见我。”
陆浩打了个哈欠:“父亲又不喜欢你,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
“嗯?那他上次那么生气果然是因为我自称……说来还没向你道歉,我果然还是太过了。”
陆浩抬眼看他,然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道:“不用道歉,皇上确实放了我们,是个好主意。”
“倒是让你越陷越深了。”
陆浩微微摇头。
贺渊见他浑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微涩,自己却也只能装作不在乎:“你就准备一直和陆将军僵持着?”
陆浩心里一叹,轻声问:“不然如何?我总不能真和你断了来往,注定要违逆父亲,只有等他回心转意。”
贺渊道:“陆将军的心结……就在于我是个男人吧。”
陆浩考虑了片刻道:“与其说介意你是个男子,不如说陆将军觉得因为你是男子,所以你早晚会扔下我。”
即使陆浩这话只是陆将军的想法,贺渊却依旧有种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的冲动。
半晌,贺渊才面色如常地说:“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其实,他可以有千千万万种行动,但是,事实上,阿浩只是他的朋友。
他用什么立场去对抗陆将军?
陆浩道:“不急。”
虽然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但贺渊唤陆浩过来本就只是想多见见陆浩,陆将军只是借口。
贺渊盯着陆浩看了一会,见陆浩揉着眼睛:“困了?去睡一会?”
“你不睡?”
“我不困。”
“那我也不睡了。”陆浩坐起身,无意中用了左手支撑,他轻轻一蹙眉。
贺渊扶着他的背帮他坐稳:“不是说无碍了吗?让我看看。”
他伸手解开陆浩的外衫,准备将中衣也褪下。
“哪用这么夸张。”陆浩轻轻推开贺渊的手。
贺渊把他的手腕握住:“小心点总没错。”
陆浩只好把左手袖子脱下。
左肩表面有一个狰狞的疤痕,贺渊凑近看了看,抬头对陆浩说:“骨头还要些时……”
他的话戛然而止。
太近了。
陆浩对上贺渊的眼眸,那双眼睛明明是深不见底的黑曜,陆浩却恍惚觉得那是梦中苍穹上闪过的星芒。
似乎被什么蛊惑了一般,陆浩轻轻覆上了眼前之人的唇。
贺渊本能地想含住那片柔软的唇尽情蹂躏。
他的手几乎环上了陆浩的腰,又猛然停下,如梦初醒地推开了陆浩。
贺渊见陆浩一脸诧异,正想解释。陆浩微微垂眼,然后露出个笑容:“吓到你了?”
贺渊见陆浩神色轻松,似乎这个吻并无他意,心情复杂,但还是强笑道:“是吓了我一跳,没碰到你肩伤吧。”
“没碰到。看完了?”
贺渊点点头,陆浩边把衣服拉好边道:“想不出办法就先不想了,我答应陪你看那本剑客传的,看不看?”
贺渊再次僵硬地点点头,下意识地去拿书。
此时他也辨不清自己的心情了,他明明不愿意让阿浩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也忍不住靠近他。
贺渊在书架最显眼处抽出那本剑客传,心里轻叹一声,还是过去抱住陆浩:“在我怀里看吧。”
陆浩笑笑:“你不嫌热啊。”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坐到贺渊怀里。
唯有陆浩自己知道,他被贺渊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痛楚到什么程度。
可即使痛苦到无法呼吸,也终究是要告诉你啊。
傍晚,贺渊刚把陆浩送上陆府的马车,背后就传来一个冷飕飕的
', ' ')('声音:“又是陆浩。”
贺渊转过身,点了点头算向肃王行礼。
齐承礼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明显想说什么,半晌才勉强咽了下去,拍拍贺渊的肩:“孤的好皇孙哟,我惹皇兄生气了,这几日能否住在你这。”
贺渊奇道:“你怎么又惹了陛下?”
“什么叫又,我只不过说宫里住着不舒服,皇兄就生气了,说那你滚,真是太无情了。”
贺渊的眼角抽了抽,宫里还不舒服,这货脑子有洞吧。
燕王府那么大,养个闲人还是没问题的:“你去给我爹说一声,你就住下吧。”
“出门在外还是要靠孙贼唉,我就不追究你今天放我鸽子的事了。”
“鸽子?什么鸽子?”
“孙砸你还装傻!”
次日辰时。
贺渊蹲在墙角,陆浩扒着墙往外看。
罗惜矜在出门的路上,很“恰巧”的遇见了洪华歌。
洪华歌偷偷看了眼罗惜矜,今日她的胭脂是海棠色的,衬得少女格外明媚,和她本人特有的温婉混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洪华歌装作没看见罗惜矜,径自向前走,袖中的手却一松,故意落了东西。
罗惜矜忙捡起来:“洪太医?”洪华歌回过头,明亮的双眼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显而易见的欢喜。
罗惜矜道:“你银子掉了。”
贺陆:……按理说不是应该掉个香囊啥的?
洪华歌紧张地小腿一个劲地抖,却努力保持笑容,谢过罗惜矜,按背好的词问:“好巧,罗姑娘要去哪呢?”
“我准备往药铺去给祖母抓些药。”
她的行踪早被孙景泰几人调查过,这个答案在计算之中。
洪华歌生硬道:“啊,正好,我也要去这个方向,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们同行?”
罗惜矜愣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
这句话就稍微有些不合规矩了,但罗惜矜还是同意了。
贺陆两人对视一眼,有门!
看着两人远去,陆浩从墙角站起来:“很顺利,看来备用计划是用不上了。”
他们本来打算若是罗惜矜拒绝赵朗竹的邀请,他们就继续过来纠缠罗惜矜,如今显然不用了。
陆浩撩起蹭到地上的衣摆,贺渊替他拍了拍灰,道:“肃王今天也凑过来了,你别嫌烦。”
“论烦人他哪里比得上青龙和朗竹。说来他一个王爷,怎么看什么都挺来劲,平常没人陪他玩吗?”
“听说肃王妃很、咳咳、严厉,是当今特意挑给肃王的。难得这次来盛安肃王妃不在,他开始撒欢了。”
陆浩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还是没有昆咎的消息吗?”贺渊轻轻摇摇头:“没有,好在听说大哥那边还算顺利。”
“前朝似乎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大概还要一些时间才能结束吧。”
贺渊道:“就怕那些漏网之鱼啊,你小心些。”
陆浩点点头:“有启安和司七呢,无事的。”他悄悄看了一眼贺渊的神色,深吸了一口,“那个,洊至……”
“嗯?”
“我……”陆浩突然说不出口了。
上次贺渊把他推开,对他的打击似乎比他想象中大啊。告白不就是为了一个答案吗?明知道他会拒绝,还要继续说吗?
贺渊见他发愣,轻声问:“怎么了?”
陆浩摇摇头:“没事,去下一个地点吧。”
也对,应该多少做点暗示吧,别吓到洊至了。
等罗洪两人走到药铺再抓了药,已经快午时了。
孙景泰早早候在药铺旁边,在罗惜矜背后给洪华歌比手势,洪华歌结结巴巴地邀请罗惜矜:“罗姑娘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什么?”
罗惜矜愣了一下:“洪太医在乔府替我解围的事我还没谢过你呢,怎能让你破费?”
景泰说不能逼得太紧,洪华歌忙道:“那你付你的我付我的?”
罗惜矜大概是不会拒绝人,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一起走进了据孙景泰说很好吃的酒楼。
闲人五人组(肃、盛安四少)和单纯因为陆浩才来的贺渊早在里面坐下,随时准备支援洪华歌。
齐承礼有点饿了,随手加了一筷子黄金糕。
陆浩看见他的表情扭曲了。
贺渊嫌弃道:“凑活吃得了,你就是挑。”说完也尝了一口面前的醋鱼。
贺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浩见他深受打击,好奇地问:“有这么难吃吗?”
贺渊沉痛地点头:“竟然比娘做的还难吃。”
这下其他几人都没了胃口,孙景泰伸头观察远处洪华歌和罗惜矜的表情,发现他们俩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不应该啊?”齐承礼百思不得其解。
石和禹喝了口茶水,苦得他一个劲咂嘴:“你不懂,爱情是可以屏蔽外界的。”
孙景
', ' ')('泰更不解了:“那洊至怎么也觉得难吃?”
公羊旗很有自知之明:“因为有咱们这些碍事的人。”
菜实在是下不去口,几人只好喝点小酒,酒是这家店自酿的梅花酒,大概是这家店唯一能入口的东西了。
空腹饮酒,没过多久公羊旗已经上头了,用超级大的声音问陆浩怎么不喝,吓得旁边的石和禹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让罗惜矜注意到了。
陆浩正打算端起酒杯,贺渊突然伸手截住了他的杯子,对公羊旗道:“他伤没好,我替他喝。”
他的指腹碰到了陆浩的手背,陆浩下意识收回手,避开了贺渊的目光。他安慰自己要冷静。
洊至一直是这个样子不是吗?
吃完饭,洪华歌他顺路送罗惜矜回去,还道自己知道一条近路。
花狸湖畔。
几人远远吊在洪罗两人背后,一起狠瞪孙景泰。
此处确实有连绵如火枫树,这个时节真是动人心魄,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几人一路走来也惊扰了不少幽会的男男女女。
但是,湖边也太冷了吧!
贺渊把自己的外衫披在陆浩身上。陆浩愣愣抬头看他,贺渊指指他的左肩,意思是伤号不许拒绝。
孙景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洪华歌,感叹道:“华歌要是有洊至一半水平,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齐承礼看了陆浩一眼,转过头:“不如我们直接把罗姑娘推到湖里?让洪兄去救她。”
孙景泰:“……人言否?”
“那就给她下点药!洊至不是擅长这个!”
贺渊:“我是个正经大夫!”
次日,贺陆到望湖酒楼的时候,孙景泰嚷嚷着马上罗惜矜就要来了,要给洪华歌做特训。
公羊旗和石和禹正把洪华歌往椅子上绑,说学会了再放开他。
陆浩见曾修言也在,问他:“华歌怎么天天这么闲,太医院的活计呢?”
曾修言道:“嘿,他一心追姑娘,活都推给我和百年了。”他摇摇头,“说来也不是他的错,燕王离开太医院了,新来的院使是个老古董,嫌我们太年轻,让我们跟着老太医们打下手,确实没什么活。”
孙景泰终于看见贺陆两人了,招手道:“来得正好,快来给这个笨蛋做个示范。”
两人异口同声道:“什么示范?”
“就是教这小子自然地说点甜言蜜语,自然地拉个小手啥的,我昨天给这小子写了台词,他说完罗姑娘以为他在背诵什么诗呢,太僵硬了。”
此时赵朗竹拉着陆玉儿的手进来了,陆玉儿兴奋地凑到陆浩旁边,贺渊也顺手摸了摸玉儿的头。
赵朗竹警惕地把陆玉儿抢了回来:“不是说要特训,快开始吧。”
七人围着被绑的洪华歌坐下,像是要把洪华歌献祭给什么邪神一样。
孙景泰面容严肃:“首先,华歌,你见了罗姑娘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洪华歌想了想:“冒昧邀请感谢你来?”
曾修言吐槽:“总感觉你下一句话是要卖东西。”
陆浩眼睛都没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比较好。”贺渊知道那是原身会说的话,也没放在心上,接着道:“你愿意来见我,我很高兴。”
赵朗竹道:“见不到你的每一刻,我都很煎熬。”陆玉儿小声道:“我很想你。”
洪华歌更迷糊了:“他们说得有什么区别吗?”曾修言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没区别。”
孙景泰无语片刻,道:“看来不是技术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他试图改变洪华歌的观念,“华歌啊,罗姑娘和你娘一个要衣服一个要首饰你先给谁买?”
洪华歌:“当然是哪家店近先买哪个啊。”
孙景泰抓着洪华歌痛骂,赵朗竹觉得朽木不可雕也,有这功夫不如撮合撮合贺陆,便问陆浩:“阿浩,你喜欢洊至哪点?”
陆浩即答:“每一点。”他看了贺渊一眼,“嘛,只是这个套路而已。”
贺渊好笑道:“意思是有不喜欢我的地方?”
陆浩勾唇一笑:“有啊。”
你特别讨我喜欢这点,我最烦了。
贺渊知道他开玩笑,也笑了笑,没追问。赵朗竹指指两人,对洪华歌说:“看到了吧,有啥不会的跟这两学。”
孙景泰已经放弃让洪华歌开窍了:“我直接告诉你怎么做。你直接叫罗姑娘太生分,要用亲昵的叫法,比如惜矜。”
洪华歌耿直地问:“有什么区别?”
赵朗竹趁机助攻:“就是拉进关系,不信你问洊至和阿浩,看他们俩私下怎么互相称呼。”
陆浩无奈道:“就是洊至啊还能怎么叫?”
赵朗竹很失望,随口问:“洊至你呢?怎么叫阿浩的?”
就是阿浩啊,不过还叫过小渊来着,虽然是那种时候。
于是贺陆两人都脸红了。
赵朗竹:?
', ' ')('贺渊清咳一声,低声道:“阿浩,说起来你确实没有直接唤过我贺渊哎。”
陆浩道:“哪有同辈之间直呼其名的。再说你也没叫过我陆浩啊。”
贺渊凑到他耳边:“说的也是,要不叫一声渊哥哥来听听?”
“呵呵。”
贺渊很失望。
洪华歌倒是求知欲很强,还问赵朗竹:“你呢,怎么叫玉儿?”赵朗竹得意道:“当然叫夫人啦。”陆玉儿也乖乖答了:“我会叫赵哥哥。”
陆浩:“赵朗竹你过来挨打!”玉儿只有三个哥哥,别的人都给我死!
陆玉儿:?
石和禹见他们跑题了,咳了一声:“下一步我知道,要减少距离感。”公羊旗用扇子敲敲桌面,有些苦恼:“但是趁机摸手对罗姑娘这种类型会适得其反吧。”
赵朗竹看向贺渊:“洊至,你有主意吗?”
贺渊不知为何突然被点名,他觉得赵朗竹有阴谋,不过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于是他抬手摸上陆浩的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落叶。”
陆浩:!
孙景泰抚掌道:“不错!华歌快练练。”反正他看阿浩的表情,这法子挺有效的。
于是洪华歌终于被松绑了,他茫然地点点头:“我拿谁试啊?”他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在场唯一的女孩子身上。
赵朗竹瞬间狂化:“你小子想干啥!想干啥!”
洪华歌只好问:“有人愿意陪我试手吗?”盛安三少齐齐别过了脸:“除非你是个漂亮姑娘,不然我们宁死不从。”曾修言和洪华歌对视一眼,手抖了抖:“对不起我选百年。”
“这时候倒是选他!”
洪华歌看向贺渊:“洊至?见证我们友谊的……”
陆浩冷冷道:“手不想要了?”
洪华歌沉默片刻,一把拉住赵朗竹,深情的看着他:“朗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正在这时,罗惜矜从门口探出了头:“洪太医?我在下面没有等到你,店家说你在这……”
罗惜矜的目光落在赵洪两人身上,沉默了。
只见洪华歌正紧紧抱着赵朗竹,两人双唇的距离很是微妙。
“惜矜!你听我解释!”
盛安四少刚才吓得慌忙藏住脸,现在才敢露出头。曾修言看着洪华歌追罗惜矜而去,耸耸肩道:“嘛,至少叫了昵称。”
赵朗竹:……
“事已至此。”孙景泰摸摸下巴,“我看罗姑娘懵懵懂懂,不如先让华歌告白把事挑明了。”
曾修言觉得不靠谱:“会不会太急了?”
孙景泰解释道:“罗姑娘不是经验丰富的人,暗示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他叹了口气,“况且,再不急,我怕明天盛安姑娘们最喜欢的配对就要从洊至阿浩变成朗竹华歌了。”
陆玉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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