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柱香前。
一炉香烬,屋内霎时冷幽了下来。
桑大人睁开眼看着旁边熟睡的花魁,伸指在她眉心一点。
花魁轻吟一声彻底瘫软,桑大人方才慢条丝理的坐起身来。
他赤条条一丝不挂,在这黑暗里白皙得仿佛莹月,朦朦胧胧透着光,赤足踩到地板上,长发及臀,他双手一展,挂在一旁的红衫悠悠飞起套在他身上。
他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系好衣结时正正步出幔帐。
花厅跪着一人,垂首屈膝,着装俐落,一头黑发扎成一个马尾,但曼妙身姿竟丝毫不输那榻上的花魁。
桑大人负手而立,视线落到她身上,一身气势顿时变得深幽起来,与床榻上花魁共赴云雨,风流不羁的样子判若两人。
跪着的人垂着头低声道:“公子,清冥门对您的抓捕并未撤消,掌门让我来告知您,他不会插手这件事。”
桑大人神情平淡,好似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他冷冷的道:“我并没有想过门内会出手,不到金丹期,那些老不死的那里会理会我,他们现在是巴不得我与那几位争斗的越厉害越好,能早早出结果,他们才好定下首座大弟子。”
下跪之人身份低微,对此事不敢出声附和,便闭嘴不言。
桑大人将手掌一翻,一节玉透竹管浮现在他手中,他盯着掌中的玉竹看了一会儿,皱着眉似在犹豫,半晌才把东西送到下跪之人的面前,沉声道:“你速把这东西交给言老,你只需与他说一如往常,他自会有安排。”
下跪之人接过东西,恭敬答道:“是,公子。”
话落,她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渐渐地消失在了原地。
桑大人踱步到门口唤来伺候花魁的小丫鬟,让她在隔壁房里准备一下洗浴的热水。小丫鬟不久前便得了花魁的吩咐,见到花魁屋里出来个公子她也不觉惊诧,但她不知,她眼中见到的面相仅仅算得上清秀的公子与花魁眼中见到的公子样貌长得完全不一样,桑大人毕竟仍在被清冥门追缉,相貌自是要改变一二,至于花魁那儿,他刚已是做了手脚,自是无滤。
小丫鬟恭敬领了指示便下去安排,桑大人则回屋等候。
桑大人坐在茶桌边,抚了抚手掌,盯着自己那双修长的手掌看了又看,掌心一翻,一缕红光如水流漩涡在掌心处显现,旋涡停歇消散后,一粒沙砾一般微小的血滴在他掌心一上一下的起浮着。
他看着那滴血,眼神时而深沉,时而疯狂,时而渴望,种种情绪一闪而过,复杂难明。
最终,他轻轻慢慢地收拢手掌,眼神里带了冰冷的笑意。
-------------------------------------
烛火摇曳,倒映在墙上的两个身影或重叠或分离,暧昧的啧啧水声回响在这窄小简陋的屋里,令人无限遐想。
浓重的喘息声时缓轻急,有人轻轻笑出声,声音低柔而绵长,亦让人觉得魅惑绝伦。
张丑人被桑大人抱在怀里直折腾到翻着眼似要昏过去,桑大人才放开他,趁着张丑人在靠他肩头上大口大口喘息时,他抬手为他抹掉嘴角的药渣,低笑道:“就喂这几口药,你便受不住了。”
张丑人揪紧自己的衣襟大口吸气,别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可他刚扭开头,脖子就传来一阵剧痛,桑大人竟然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他痛哼一声,没了什么力气的身体此刻却是被这股痛楚唤醒了知觉,桑大人松开嘴后,他连爬带滚的挣脱桑大人的怀抱,脚步虚浮,摇摇欲坠的撑着身后的桌子勉强站着。
他抚上脖子的伤处,一丝刺痛袭来,似有液体沾到手上,他拿下手细瞧,发现有血珠坠在那指腹上,明显桑大人这一咬是下了狠劲,咬出了伤口。他微微一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桑大人,这一眼,却看到桑大人伸出殷红舌尖舔过嘴唇上血迹,神情如魅似魔。他害怕地倒退了两步,却抵到了桌沿边上,他低下头,却仍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的视线如蛛丝一般缠住他,他强撑站立的腿终是无力了,慢慢坐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静得很,清晰可闻的只有他的气息和心跳,明明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却听不到桑大人的一点声息,这让他更惧怕了。
桑大人对他的态度转变得过于突然,也亲昵的过于突然,他对于此感觉既茫然,却又有更多的惶然。
这二十多年来,他深知自己这相貌给他带来的坎坷,说是一步一个跟头都不为过,一次次嫌弃冷落,一场场辱骂殴打,那些人告诉了他一个明摆着的事实,他此生与温柔总是错过的,与别人的爱也是无缘的。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已去世的亲人,只有一个如同妹妹般存在的吕媛是对他真心的好,他也犹如久旱逢甘霖,知足了,不求了,便是对那仙人的心思亦被他压在深处,再也不敢奢望了。
他不过一个丑陋的男子,自己这相貌体格怎会被桑大人看上,桑大人若是要找女子,随便抬抬眼都会有一堆女子趋之若鹜,又何须拿他发泄。
', ' ')('他一遍遍这样告戒自己,可仍旧不懂,他明明闻到了桑大人身上一抹属于女子的幽香,想必桑大人是刚找过女子了,却为何回来后仍要这样对待他……
张丑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想了一大堆,终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说明现在越来越古怪的桑大人是怎么了。
桑大人起身走到他面前,他埋着头俯着身,腿是虚坐着的,虽未跪,但姿势瞧着却形同下跪,他听到桑大人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眼帘中的红衣下摆动了动,桑大人弯下身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竟将他拽起,他错愕之下忘了躲开,就被扯到一旁的凳子上按着坐下来。
他从失神中回过味来,缩了一下手,但手腕却被桑大人用力抓着,他挣脱不出来,只得作罢。
桑大人道:“方才我回来时,去了一趟隔壁。”
“你猜,我过去的时候,吕媛那丫头在不在屋里?”
张丑人心中一惊,吕媛的性子虽跳脱,但总有自己的主意,加上她哥哥身边的那个容宣似是不凡,他不知道吕媛会不会跑去找他们帮忙,万一被桑大人发现,吕媛是不是就有危险。
桑大人似瞧出了他的犹豫不决,但很耐心的等他回答,他咬咬牙,之前还火烧火辣的嗓子此时好点了,但依然粗砺沙哑得难听:“自然……是在的。”
桑大人仰头一声朗笑,松开他的手走到床边坐下,笑声未停。
张丑人抬头看向他,表情微微惊愕,他不知这桑大人怎么突然又改了性子了,上一瞬还语气冰冷的质问他,下一瞬突然大笑起来。
桑大人侧卧在床上,笑声渐渐止歇,才道:“我方才并未去隔壁,我虽受了伤,但区区凡人我自是能感应的到。”他白皙如玉的掌心撑在脸颊上变成了种慵懒致极的姿势,笑弯了的眉眼紧盯着张丑人,接着道:“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就不动动脑子么。”
原来竟是在戏弄他。
张丑人顿时哑口无言。
谁知,桑大人的眸光流转,想了一下,又道:“不,你还是没脑子好些……”
张丑人心中一噎,一副老实样儿地低下了头。
过了半晌,桑大人出声道:“把头抬起来。”
张丑人不敢反抗,闻声抬头。
桑大人又道:“嘴张开。”
张丑人畏畏缩缩地张开了嘴。
桑大人看着他,眼光微凝,撑着头的手一动,像是要起身,然而动作却一滞,终是没起。桑大人勾着红唇带笑,侧躺的仪态又懒散风流,衬着他那张绝世倾城的脸,直把张丑人看得脸颊发烫,脑子发昏,垂下眼不敢再瞧。
他想,他肯定是烧得太厉害了。
桑大人屈指一抬,那拈花状的指缝中似掐着一枚黑色药丸,但见他用力一弹,一道破空声传来,那枚药丸便直直射进了张丑人口中。桑大人动作太快,张丑人来不及看清楚便只觉喉间似飞进了什么东西,顺着喉管滑下,强行吞入东西的异样感让他猛然咳嗽起来,还是他倒杯水喝了后那咳嗽才消停下去。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那股难受的劲,他不敢问桑大人给他吃了什么药,反正都吃过毒药了,再不济,也未必会比毒药差。
桑大人亦未有解释的打算,而是拍了拍床板,出乎他意料的提议道:“过来,今晚同我一起睡罢。”
张丑人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桑大人只是对着他招招手,他便一飞而起落到床上,他挣扎着刚坐起来,就被皱着眉满脸不耐烦的桑大人用力一拽,拉到怀里,搂着他闭上眼威胁了一句:“再动我就大开杀戒了。”
张丑人浑身一震,再不敢动弹,他毕竟刚吃了药,如今平稳下来,困意袭卷而来,他苦笑着睡了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