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简单些,未尝不是好事。
他向来沉默少言,不喜欢说些花里胡哨的话,可既然认了杜遇,那就是一辈子了。
江生把挂钩上的西服脱下来,一边给杜遇套一边说,“这话也是芳妈教你的?死,这个字不好讲的,明白吗阿遇?”
杜遇伸着胳膊,套进袖子里,重复着念江生的话,“不好讲……”
“嗯,以后不许讲了。”
这是过去祖辈们传下来的老思想,忌讳字,不许提“死”,好像说出来真就立马要应验了似的,都得用别得词儿替,要不说,“走了”,“去了”,“没了”,但就是不给提“死”字。
江生小时候他爷爷也跟他讲过,说人活着的时候不能讲忌讳字,说多了,那地下的人当你念他,就要来锁你了。
他原来不兴那一套,那时候甚至觉得可笑,难道说出来就要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只觉得过去的人思想实在封建老固。
但对上了杜遇,就忽然明白了。
想阻拦住一切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多多少少信了点他爷爷的话。
这或许算是一个人中国人与生俱来的潜在思想,自以为不信鬼不信佛,其实临到了头的时候,一切办法使劲了,只能去拜佛,期盼着这世上真的有佛能保佑自己。
两个人的身材修长,这种身形,穿西服由能显现。
杜遇平时看着瘦瘦的,真正穿起西服来,倒还能衬得起来。
这点来得人少,那女员工没什么事,正在外面同人聊天,见他们俩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一模一样的西装,乍一看这俩人看着还有些像,分不出伯仲来,只觉得一个比一个好看。
女员工笑笑,“这衣服真衬先生。”
“多谢。”
“既然都好了,要不就跟过去拍吧。”
“嗯。”
摄影棚里已经准备好了,负责拍照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他们过来,“都好了吧?”
女员工道,“好了好了,人都在这了。”
她说完回头和江生道,“先生您看您是想怎么拍?要不要跟那些人似的跟您弄张椅子上去?”
“不用了,就这样拍吧。”
江生带着杜遇上去了。
“阿遇,咱们这就要拍照了,记得等会儿,要笑。”
“阿遇记住了。”
杜遇开心的笑。
背景布已经拉好了,江生和杜遇站在上面,两个人都是西装笔挺,高瘦的身材。
西服衬人,江生穿着更显气质淡漠冷厉,而杜遇的气质还是略显青涩稚嫩,穿上了这样正式的西服,还是有些少年气抹脱不掉。
四面打着灯光,灯光太强了,杜遇习惯性的抓住了江生的胳膊,人又往他身后站了些,镜头里半个身子都躲在了江生的身后。
摄影师道,“那位先生,站出来点,都看不见你人了,这样拍进照片不好看的,还有那个手也要放下来,自然点。”
杜遇没听进去他的话,还是抓着江生的胳膊。
江生道,“没关系,就这样拍吧。”
或许是江生这人的气质里总是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他发了话,那摄影师虽然内心无语,但也就没再讲话了。
江生一只手抄着口袋,杜遇抓着他的胳膊,依赖感十足。
他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个相片盒,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样能不能正好放进去,要不要再离近些。
江生想着,又离杜遇近了些。
两个人靠得很近,江生又不动声色的把头故意往杜遇那边偏了点,嘴角带着微笑,看着镜头,正等着那男人拍下来。
谁知那男人忽然抬起了头,“左边的那位先生,你头歪了,需不需要往左调点。”
江生装得自然,“没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就这样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