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晏泽听到陆行躺下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几声毯子翻动的声音,然后就归于平静了。
静悄悄的,一点转身的声音都没有,就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晏泽闭上眼,静静侧躺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躺到他都觉得躺累了,但还是没睡着。他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个方向。
另一个方向正对着陆行的床,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外面的光只露进来一点点,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就在这样一团漆黑中,晏泽还是忍不住盯着对床好一会,看着看着,或许是眼睛适应了一些,他分辨出来了这团漆黑中的一点浓黑。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点浓黑早在他微微叹气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陆行听着身后的动静,沉了沉眉,继续无声地装睡。
两人都在这片黑暗中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他们各怀心事,各自烦乱,却都感觉心像破了个口子,有冷风呼呼往里面吹,吹得生疼。
第二天醒来,很多练习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甚至有些昨天晚上录制完就连夜撒欢去了。
陆行和晏泽从节目组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开机后跳出很多未读信息,陆行看到陈北景发了一条微信给他:“老板,司机明天上午九点到。”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才对晏泽道,“哥哥,放假三天你想怎么过?要不要去我家,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逛。”
晏泽状若洒脱地道:“天天住一起还没住够啊,我这几天想回家休息下,公司派人来接我了,你呢?”
陆行按灭了手机屏幕,挂着浅笑道:“嗯,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晏泽单肩挎着背包,与陆行面对面站着,他看着陆行,无言了片刻,再抬眸时,他紧攥着背包肩带,对陆行一笑:“那我先下去了,不好让他们等久了。”
“好。”陆行应道。
晏泽看了陆行一眼,抓着肩带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在没有意识到喜欢陆行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和陆行待在一起了,习惯本就难改,更何况现在他意识到了这份喜欢,再分开就更难受了。可是没有办法,他告诫自己,现在还只是有点难受而已,没关系的。
门敞开着,陆行的目光跟着晏泽越来越远的背影跟了一路,直到晏泽走到电梯拐角处时,他才收回视线,
晏泽拐进电梯通道的时候,没忍住往回看了一眼,白色房门内是两张熟悉的床铺,床头的墙壁上是床头灯和电子钟,而站在房门与床铺之间的是陆行高大挺拔却略显孤单的背影。
他突然很想很想走过去,牵起陆行的手,牵着他一起回家。
可是他不可以。
他收回视线,呆愣地望了地面一会,然后深呼吸了下,往电梯走去。
陆行侧身对着门,望着窗外看了一会,等他再转过头时,晏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垂眸呆了下,敛了敛眉把门关上。不想马上离开,因为走出这里,就没有晏泽的味道了。
他躺到晏泽床上,抱着晏泽天天抱着的毯子,埋头深吸了下。果然,沾着哥哥身上的草木香和奶甜香。他把脑袋直接埋在毯子里,浅浅蹙着眉,思考着这两天的事情。
从前天晚上停电,晏泽看到他身体后的反应,到昨天晏泽醒来后的奇怪状态,再到毫无预兆地选择放弃两人间宿舍,陆行将这些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从那些自己可能忽略的细枝末节中找到答案。
他反复品咂,却什么都没品出来,反而越来越杂乱。
在商业决策上快准狠的陆氏太子爷遇到了他解不开的难题,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哥哥在疏远他。
他想挽留,却不知道要如何做。
他怕越做越错。
晏泽这一连串奇怪反应的源头,似乎就是停电那晚,他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故意让哥哥进浴室,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说不定哥哥就不会选择回七人间宿舍,这三天也会愿意和他一起度过。
那天晚上,陆行回想起停电那晚,他其实已经不怕雨夜停电了,但在听到晏泽焦急的声音时,他的记忆一下子抵达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是他第一次觉得黑沉沉的雨夜没有那么可怕,因为有人温柔地抱住了他,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安抚他,温暖的体温和草木甜香充满安全感地保护着他。
我只是突然很想念那一天。
陆行蜷缩着身体,脑袋深埋在毯子里,后悔着自己那天的举动。
屋外不断有学员们兴奋的交谈声、来来回回的走动声以及拉杆箱的轮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如夏日蝉鸣一般的背景音,鲜活、生动、明亮,却都被陆行拒之耳外。
他躺了好一会才起身,连背包都没拿,只揣上卡包和手机就出去了。
刚走出宿舍门,就与莫生非打了个照面,莫生非背着个大书包,看陆行两手空空便问道:“就三天假期,你还不走啊?”
陆行道:“现在走。”
莫生非挑了挑眉,心想果然资本家就是和他们不一样,一件行李都不带的。
他也是今天拿到手机才知道陆行身份的,刚看到陆行那头顶金光的背景时,他简直震到了。震到的不只有他,所有练习生都震到了,在他们眼里,陆行本人就足够令人艳羡了,这样的人竟然还是陆氏小少爷,简直让人觉得天理难容、老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