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的静公大仿佛比往日都要晴朗,北方的春天来的并不明显,似乎仍旧埋没在融雪的冷气之中。只有前日温暖日光中萌生的杨柳枝芽,还在叫嚣着这个季节是春天。
叶栖冲着对面穿着警服的叔叔礼貌的鞠了一躬:“方叔叔好。”
方天成眼睛笑成一条缝:“这孩子看上去就是是个好苗子。”
叶父大笑:“谬赞了,我听闻你的儿子在学校里各项才是各项拔尖的优秀。”
“哪里哪里……说起来那臭小子不懂事,我今天让他过来一趟,他非说学校有事找他,您可千万别在意。”
两个人煞有其事的来回客套,叶栖却忍不住四处张望。叶栖的父亲看出来他心不在此,扬扬手对他说,:去看看吧,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
叶栖点点头,少年额前的碎发因为大力点头有点散乱。
他开始在校园里四下走动。公安大学总是有种威严感,让人行走其中就不自觉升起一种对警察这种职业的敬意和向往。走着走着,他无意间走到了宣传栏附近。
宣传栏上最显眼的位置,就是光荣榜。摆在第一位的是一个名叫方仲辞的人,穿着警服的证件照上,眉眼端正而严肃。后面的名誉跟了一排,只能用比别人小两个字号的文字陈列。
标杆就该是这样的人,叶栖默默想着。
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的姑娘忽然开了口:“这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有兴趣我可以同你讲讲啊。”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女生,一看就是静公大的学生。
叶栖望过去,回以微笑,礼貌拒绝。
见叶栖没有想和她搭话的意思,姑娘又说道:“可惜……”
“可惜什么?”叶栖倒是有点好奇了。
“可惜他马上就毕业了,我去年才进来,总共也就见过他几面,真可惜。”女生发出一声叹惋,然后接着说,“我们学校外面的人基本进不来,小帅哥,我看你是刚才穿制服的领导带进来的,是想考静公大吗?”
叶栖略显尴尬,被父亲带进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他条件反射的想回避:“是……但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叶栖局促的离开,走了一段才慢慢放缓了脚步。他路过一座桥,桥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没有像大多数学生一样穿着制服,但是他挺拔的身姿让人觉得他身上那件衣服比别人的制服还显得严肃规整。
他沿着桥走下来,又沿着堤岸向前行进,手一下下的拍在河边白玉色的护栏上。那阳光打在他的手上,显得整个手都很透亮。
忽然有个姑娘靠近他,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那人转过身来,一单手还扶在栏杆上。
那女孩没穿制服,从头到脚都打扮的很精致。她双手递过去一封情书,头抬着用余光观察,但没有对上对面男生的眼睛。
刚刚在桥上逆着光,叶栖并没有看清,这会他才看清这人的眉眼乃至整张脸。他这才发现,这人正是光荣榜上那个多到荣誉都数不下的那个,名字叫方仲辞的人。
叶栖的兴致被提起来,看的更仔细了,方仲辞双手接过那封情书,随即情书转了180度,又双手递还给女孩。他嘴里说了什么,然后女孩子垂头丧气的接过自己的情书,跑开了。
方仲辞才长叹了口气,继续向踱步。
这样的男生必然是善意且温柔的吧,想着想着,叶栖灿烂一笑,轻轻的拢好自己额前的碎发。如果能成为那样优秀而温柔的人,该有多好。
叶栖就这样看着他肩侧上披被着的阳光,慢慢远去……
我爱他的一切,不知不觉,我竟成了他。
·
当叶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了。医院里独特的消毒水气息蔓延在他整个鼻腔里,他缓缓的睁眼,还没聚焦的眼神中,看见方仲辞手托着下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阳光散在他的肩膀上与当年的那张脸,慢慢重合。
细微的响动唤醒了方仲辞,他睁眼发现叶栖醒了,连忙问道:“你醒啦?哪里不舒服吗?”
见叶栖不说话,方仲辞蓦地起身,整个影子都笼罩在叶栖身上。
叶栖闻到了那种好闻的洗涤剂的香味,上次清晰的闻到方仲辞身上这种味道,还是去外市时借穿他那套衣服的时候。只是他一直没舍得将那套衣服还回,洗好了就整整齐齐的摆在衣柜的正中央,只要他回家,就要看上几遍,就像是方仲辞人在他身边一样。
方仲辞再次呼唤了叶栖的名字,叶栖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放下心来的方仲辞重新坐到椅子上,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削起苹果皮来。中途他舔了几次嘴唇,才纠结的问出口:“你刚才,有没有做什么梦?”
叶栖并不意外方仲辞的问题,而且他也知道,方仲辞说的梦,肯定不是自己梦里的真实回忆,而是……那个吻。
“梦?”叶栖一脸无辜,半抓转了一下眼珠,“好像有吧,但我一般醒来的时候,都不记得了。”
望着叶栖脸上的澄澈表情,方仲辞不自然的一笑,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叶栖没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问道:“嫌疑犯都抓到了吗?”
放下手中的刀,方仲辞眼中布上了忧愁:“你抓的两个人现在就躺在这家医院里,但何三不见了,监控也没查到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