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附近翻了第三次之后,她终于拨通了那个她多年都未敢拨通的电话,告诉了对方小亮失踪的消息。
先是到了一个缉毒警,后来又在深夜里到了十几个。他们在老城区的犄角旮旯搜寻,晨光乍破时,找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强忍的低沉近乎嘶哑的从她的喉咙里发出,让人只是听着就觉得揪心异常。
叶栖将手上的力气加重:“可是你终究要面对他,你是他唯一的母亲,这世上最亲的人。”
当她找到小亮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但预感告诉她,一切都晚了。
孩子死亡的消息都是其他缉毒警告诉她的,她就那样坐在旁边崩溃大哭,却不敢触碰孩子一下。叶栖的那句“他在等你”终于点醒了她。
“对,”刘姐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小亮了,看不见我,他不会心安。”
她踉跄的往前走,陆询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扶住她,将她往警车的方向带。陆询转头望了一眼叶栖,眼中皆是感激。
陆询并没有随着禁毒支队的人离开,坚持要留在现场和刑侦队的刑警们一起查案。
方仲辞没有阻拦他,只想问一个理由。因为和在场的其他缉毒警不同,年轻的陆询应该没有见过远在九年前就牺牲的冯饶光。
而按照这个道理来讲,陆询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动机想要亲手捉住凶手。可从由始至终方仲辞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至真至诚的情感。
“我父亲是一名缉毒警,二十年前牺牲在执行任务的一个深夜,至今都尸骨难寻。”
方仲辞恍然大悟,难怪刚刚那个挡在他前面的老缉毒警会听他的劝。原来,陆询身上,竟还有这段往事。
方仲辞咬了下后槽牙:“石队那边我来说,你留下去找叶玲。”
他将手机号码打在手机上又转给陆询看:“调查走访是她的强项,但她些时候神经大条,别错过了重要线索。”
闻言,陆询转身离开,拨通了电话。
人走了一阵,叶栖才停下了滑动手机的动作,叹了口气:“冯饶光的资料在系统里全无踪影,但这不符合常理。一个已经牺牲了九年的缉毒警,至少会在系统里留下生平功绩。除非……”
“除非他卧底的案子,到现在还没能结束。”
两人相望无言,而此时,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个位置确实很偏,又在老城区的外围,是准备动迁的首批房屋,几乎没有人在这里住,只有一两家店铺,半夜也是无人在店的状态。
一对小心生活的母子,怎么会在圣诞夜出来看烟花?方仲辞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他忽然想起了刘姐口中的宣传单,径直往垃圾桶走去。
他一言不发就准备开始翻,只是他还没开始大刀阔斧的开始干,直接被叶栖搪了开:“你没带手套,我来。”
方仲辞嘁了一声,又将手伸了进去,却再次被叶栖拦了下来。方仲辞单手掐腰:“你又知道我要找什么了?小蛔虫?”
“小……蛔虫?”叶栖顿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你想找的证物要是出现了,我一定不会忽视掉,到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找什么了。”
方仲辞还没等说他歪理多,一个环卫阿姨从旁边走过鄙视的瞟了他们一眼:“年轻人啊,和阿姨抢什么瓶子?能多卖几个钱,就不能好好上班,努力加薪吗?”
严肃的采证瞬间变成了拾荒,方仲辞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对上阿姨的眼神。却意外看见了她的簸箕里装了很多规整的纸券。
直觉让他忽略了刚刚的情绪,骤然下蹲,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黑色的纸券上印着彩色的烟花,绚丽多姿。
上面如是写道:「圣诞夜的烟花,是属于英雄的庆典,松沙街留存的记忆,将永恒不灭。」
方仲辞的眼眸骤然一缩,这上面的一字一句分明都在戳刘姐的心。根本就是有预谋性的针对,难怪她会因为一场烟花会就冒险晚上带孩子出门。
方仲辞对着叶栖一指:“刘姐家地址和小亮学校的地址你能查到吗?”
叶栖停下在手机上图画的手,将其一翻,上面小地图上明显的标注了三个点,而叶栖将三点连接起来,中间圈出了一个近乎等边三角形的区域。
方仲辞将叶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垃圾桶里翻出的瓶子,迅速往阿姨的簸箕里一放:“谢谢了,姨!”
环卫阿姨一头雾水,还没搞懂这两个翻垃圾的年轻人在说什么,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两个人的人影了。
方仲辞边跑边说:“案犯一定经过了长期的踩点,包括刘姐家和小亮学校。你那个图转一份给叶玲,给她圈个排查监控的重点范围。”
他没听到叶栖的回复,但却听到了对方发送信息的声音。他接着说:“印刷地点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他的安全区,另一种,就是在踩点位置的附近。我记得在来的路上,不远处就有一家打印店。”
言语间,两个人已经跑到了那家打印店。惯例的出示证件后,方仲辞的新官衔把老板吓了一跳,回头狠狠瞪了妻子一眼:“我就说当时不让你印,多挣那点钱热了大麻烦了吧,赶紧把当时的监控调出来给警局的领导们看看!”
老板娘似乎也吓了一跳,赶紧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优盘。老板转头就双手递给了方仲辞:“这是那天他来印宣传单的监控录像和录音。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那个宣传单搞得奇奇怪怪的。我们这本来就没印过这种东西,我当时说价钱要翻倍,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最主要他裹得和粽子一样,我实在是很可疑,所以一早就留好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