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落地的低沉又刚烈的声响,混合着窗外雷鸣电闪的声光,将他内心那些因为隐藏身份而受到的屈辱全部释放。
雷响前的闪电炸亮了整间屋子,满地新鲜的血液溢出一股浓重的锈味,和窗外翻腾的雨腥味逐渐交融。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上,那些因为手法不熟练而反复砍在肢体连接处伤痕触目惊心。
上天似乎帮了他一个忙,在骤雨疾风的掩蔽之下。只要稍加掩饰,就能在天时地利的帮助下,毁掉所有证据。
闭塞的山村是灵异传说滋长的肥壤,很多哪怕只有一点蹊跷的事情,只要流传出去,都能被谣传出许多惊悚的版本,旧洋房就是如此。
那就像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地方,无人敢靠近,适合杀人,尤其是分尸。
洪水一但开了闸,很多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受害者一人接一人,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勇儿再次看见了两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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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办公室,就有人来报告吴同这两天一直都不消停,要交代他杀人的细节过程。
方仲辞眼色冷淡下去,摸了摸手上的素银环:“那就找个人去听。”
刑警摇了摇头:“他点名指姓的要叶栖叶警官。”
方仲辞有几分惊讶的望向叶栖,而那人却只是无辜的摇摇头。
刑警接着说:“你还说,是他约见了那两个姑娘,他要全盘招供。”
“呵,”方仲辞不屑的转过头,“那两个姑娘是物色结婚对象的,不是去找爹的。就算她们是想骗婚,谁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另一半假意嫁给一个糟老头?确认一嘴就会转身离开的好吗?用不上10分钟那么多的。让他闹,随便找人应付他就行。”
刑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当天下午,带着所有的文件,方仲辞再次推开了郑支的门。这次他的声音显得有底气:“报告!”
方仲辞很有规矩的穿了制服,等到了郑支说了进之后才进了门。进了门,方仲辞方正的敬了个礼,丝毫平时的散漫气都看不出来。
方仲辞向郑支阐述了案子的全因后果,从十三年的七·二六案到吴同杀掉田兴嫁祸于孙大成后,又代替田兴成为村书记,再从十三年后勇儿因为两个姑娘的拒绝开始杀戮,到吴同买通周纳背黑锅不成,想要替勇儿背下所有的罪过。
郑支勉强跟上了整个案子的进度,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犹豫了良久,他还是说出了口:“你现在的调查结果,证明七·二六案有失误,任罪犯逍遥法外十三年,你知道这会对你父亲造成什么影响吗?”
略顿了一下,方仲辞回答道:“我知道。”
“即便是这样,你还坚持自己的主张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决定,方仲辞语气笃定:“我坚持。”
郑支眼中的犹豫转而肯定:“很好,如此……”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郑支的话,在郑支的请进后,江恪僵着脸走进来偏头对着方仲辞轻声道:“有事找你,很急。”
江恪很少用很急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件事,方仲辞隐约觉得有些不好,和郑支打了个招呼就随着江恪先行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行至后院,江恪才低声道:“你要的dna鉴定结果都出来了。”
方仲辞眼里透着光听着江恪接下来的话:“鉴定结果显示,吴同和勇儿并非亲生父子关系。而峒峡村烧死的那名死者,与我之前在勇儿身上采出了dna样本重合率极高,基本确定是同一人。”
第32章不会怪你
“什么?!”方仲辞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这时,不远处荫蔽的树荫之下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方仲辞应激性的将手转移到枪套的位置上,却发现这会他没带枪。
柳荫下的人步履有些迟疑,出来时,他脸上还挂着几分抱歉的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到的,我一直在这斟酌案子。听见有人来,也来不及闪躲,没成想是你们两个……”
方仲辞见到来人的脸,手上也放松了下来:“叶栖?”
见叶栖似乎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方仲辞叹了口气:“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他转头再次向江恪确认:“你确定你的检测结果没有问题??”
江恪颔首:“除非样本有问题,否则我的结论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方仲辞迟疑的垂目,又抬眼再次对上江恪的双眸。
事实上,方仲辞和江恪的关系需要用不一般来形容。江恪跟了老方局长多年,在方仲辞还在基层锻炼的时候,江恪就被调职到静宁市刑侦支队,也算是替老方局一直照看着方仲辞。而这一照拂,就是七年。
如果说要在静宁市要找出一个方仲辞最信任的人,至少在现下,江恪是当之无愧排在第一位的。
沉默了良久,方仲辞才下了决定:“这件事情,暂且保密。相关资料江恪你自己保留一份,给我一份,其余全部销毁,就当我从来没找你做过这个亲子鉴定。峒峡村被烧焦的尸体,就说无法从技术层面上辨认身份就好。”
方仲辞这话是说给江恪听的,他没想好该怎么和叶栖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就听见叶栖说了句好。他怔了一下,转头问:“你说什么?”
叶栖重复了一遍:“我说,好。”
方仲辞咬了下嘴唇:“你就不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