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穿着最简单最随意的睡衣,发梢也还带着水汽,跟白天公司里的他比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
琴谱被他放在架子上,傅临风间或看上一眼,而手指灵活地在黑白键上穿梭。
即使他现在弹的是最简单的和弦,也依旧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气质。
就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他天生就适合钢琴。
盛嘉发的谱对傅临风而言的确毫无难度,叶唐看着他练了两遍,基本就能流畅完整地演奏下来,也听不出错了。
叶唐像是被什么咒语定在了原地,就这么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睛甚至也不曾眨一下。
而在傅临风熟悉完了以后,叶唐以为他会合上琴盖结束,却没想到,对方仍然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
这一次,叶唐终于听见了耳熟的曲子。
他明明还赤着脚,发梢湿润,衣服也只是草草披着站在门边,却在听见这一段旋律的时候依然感觉到温暖。
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第二乐章。
叶唐就这么站在房间门口看他,某一瞬间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变小了,也没想起来,现在弹琴的居然是五年后的傅临风。
即使那么多年没见,现在的他才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之前有人说过,傅临风演奏时的动作和表情都过于内敛,可传达出来的琴声又完全不一样。
他弹得很慢,但很流畅,每一个音符他都记得,每一处的情绪都饱满。
他忘了自己在傅临风的书房门口站了多久,甚至没想起来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等琴声停了许久,对方从琴凳上站起来,走向自己时,叶唐才骤然惊醒:“我……我看你在弹琴,就没叫你。”
他没话找话地说:“应该很顺利吧?我看你两遍就弹好了。”
“嗯。”
这次傅临风只是很淡地应了一句,没再说其他话。
“那……”
现在的气氛太古怪,叶唐还想再说什么,但一下子语塞。
“我去给你开电视,或者你想再玩一会儿什么,都行。”傅临风像是没有好奇他的迟疑,说道。
“好。”
叶唐刚想自己走回去,就见对方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傅临风的黑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没穿鞋站了许久,都快要没了感觉的脚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傅临风这次没有把他拎起来,动作称得上温柔地把他放到自己手掌上,让自己踩上他的左手,而右手手指揉了揉叶唐冰冷的脚,颇无奈地说:“都答应你了,就不要这么急着跑过来。”
感受到属于对方体温的触感,叶唐僵了僵,只说了一句:“噢。”
接下来的几天,叶唐都过得像那种回国了啥事也不干的二世祖似的。
傅临风也没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再听见傅临风弹那几首歌以外的曲子,基本就是每天睡前练一两把,保证自己不会出错后,就合上琴盖,关了书房门。
叶唐心情好了就跟着傅临风去上班,如果能起来就起,起不来就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回笼觉,中午如果傅临风不回来,就会有沉默的工具人林杰过来送饭,只要叶唐听见门响时稍微躲一躲,对方就不会发现自己,把午饭放在餐桌上以后就迅速离开。
林杰也不解,他觉得傅总这两天总归有点不正常。
自家老板以前从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现在已经连续几天吃了早餐还要跟自己点名一下,中午有时候会叫自己来他家送饭——说是送饭甚至都不太合适,因为分量都太小,甚至不够一个成年人的一口。
不知不觉很快就来到了盛嘉说的那个时间。
前几天盛嘉发来了合奏的demo,傅临风跟着和了一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对方也就放下心来,没再多说,只等他第二天来livehouse。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天临出门前,傅临风问他。
“啊?”叶唐眨眨眼,“可是你们台上声音肯定太大了,我怕我耳朵受不了。”
即使变小,他依然很在意这些问题。
“我问过盛嘉了。”傅临风当然也考虑过,说道,“看了一下场地,到时候我把你放到挨着休息室后台的位置,贝斯吉他和鼓都不在那一片,应该不会太吵。”
“那行。”叶唐也点头答应,“那走吧。”
傅临风今天穿得十分休闲,要不是还要穿一件外套带着叶唐,他甚至会穿衣柜里的连帽棒球衫。不说叶唐,到了现场的时候盛嘉看着他也是一愣。
时间还早,乐队的人还在调试设备,叶唐就躲在傅临风的口袋里,听他跟盛嘉说话。
“你是要那个休息室?可以的,都安排好了,而且你的位置在后面,你不是说想要低调些么?到时候开场了灯不会太亮,没关系的。”
“好。”傅临风很干脆地应了。
现场试了两遍音,即使只是临时拉来救场的,乐队的每个人都对傅临风的反应和能力赞不绝口。
傅临风跟他们随意地聊了两句,就去到了原先说好的那个休息室。
他把外套挂好,叶唐没出来,观察了一下就对傅临风说:“是不是要开场了?你先过去吧,多跟他们熟悉一下,我在这里等你就行。”
毕竟是在外面,两人没做太多交流,他也不好一直跟傅临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