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外面,陈鸣眼睛看着三个正在作训的新兵队,对这个新兵营的主官问道:“诉苦大会已经在开展了吗?有没有效果?”
新兵营主官按理说也是陈鸣的长辈,年纪都四十多了,但现在见到陈鸣是一口一个大都督:“有效果,有大效果。”听到陈鸣提及‘诉苦大会’,这人精神大振。
陈鸣还没有在全军中推广‘诉苦大会’,眼下的新兵营只是一个试点。“大都督不说,卑职也要向大都督提起的。这诉苦大会效果非一般的好。我军新兵,要么出身山民,要么出身佃户,或是乞丐,乃至一些盗匪,可以说全是贫苦人家出身。
这诉苦大会说的都是贫苦人家自己的事,让他们能够感同身受,反应极为强烈。”虽然陈家军的高层都是陈氏、黄氏、高氏等豪强之家,大富大贵跟那些真正的豪门是没法比,可日子在一半的山民佃户眼中也是天上生活,眼巴巴的可望而不可即。
陈鸣也不会照搬历史上的那支赤色军队的做法,后者是给穷苦人打天下的,这诉苦大会天生就跟他们是一对;陈家军却是要带着军中士卒成为人上人的。一个是彻底推翻那个阶层,另一个是打到那个阶层上的n多人,自己取而代之。
“你们都是苦命人,有的是被乡绅害的,有的是被奸商害的,有的是被地主害的,都家破人亡,食不果腹,以至于现在加入陈家军,也是为搏一条活路;还有像我们陈家这样的,是被狗官给害的,大家都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痛苦,都是被逼上梁山。但是我告诉大家,你们,包括我们,受苦难的原因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陈鸣很聪明的把陈家与新兵归类到了一处,都是受到了压迫欺凌,他眼睛缓缓扫视着全场,三个新兵队,三百新兵,一个守备排,一班教官们,这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因为我们没有力量,不管我们大家伙之前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不同,面对将我们逼上绝路的那人那事的时候,我们没有力量。所以他们可以任意欺凌我们,剥夺我们的辛劳,剥夺我们的财富,还要剥夺我们的生命。”
全场所有人都静静地。
“现在我们举起了反旗,走到了跟官府不死不休的地步,还要割掉脑袋后头的这根猪尾巴辫子,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大逆不道,早晚死无葬身之地。可他们怎么就不说那些将我们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和事呢?要不是他们逼的我们没有活路我们谁会造反?
要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不平事,要是我们能够舒舒服服的过活,就算跪在满清鞑子脚下一辈子,就算脑袋后头缀着这根猪尾巴一辈子,我们又有几人想过造反?”
操场上依旧鸦雀无声。但是一个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是啊,不到走投无路,不到没办法生存,谁愿意冒着大不韪来投陈家军?
山民们不想自己忙忙碌碌一整年,冬天里照样缺吃少穿,年年有人饿死,他们渴望着有一片自己的地,能够让一家人全全活活儿;农民不会奢望着大富大贵,却情愿用自己这条烂命来换上几两安家银子,军功田就像一块挂着他们眼前的肥肉,引得他们垂涎欲滴;盗匪们、地痞流氓们的想望倒是更大些,可他们这些人说起来也可怜,名声都烂到了家又能赚几个大钱?顶多是顾着了自己一张嘴。还要时不时的给那些富贵权宦人家当狗来使唤。他们投奔陈家军,或是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或是想发一笔大财,然后溜之大吉,可现在陈家军要割辫子,蓄长发了,也是多出了一根绳子把他们跟陈家军这条船联系在一起了。
山民和佃户出身的赤贫农民才是陈家军新兵的主力,这些人全都握紧了自己的手。
陈鸣的话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要是有活路,他们才不提着脑袋投奔陈家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