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一片混乱。
阮糕一点儿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呆了。
她讨厌这个破地方。
她讨厌这些人。
阮糕跑了出去。
*
阮糕醒了过来。
早上第一抹阳光洒入病房,阮糕的睫毛颤开。
对上的就是一双狭长的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季旁白只穿着单薄的长t,外套也没有披,穿着的是家居拖鞋,形容狼狈,汲汲皇皇地在病床边守着。
这一守就是一晚上。
阮糕有点恍惚。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从前常常病着,会有佣人来喂药,管一日三餐,应付似的来看她一眼,保证她不死就是了。
哪会有人在床边这样不眠不休地守一夜呢。
病房内冷白的灯光照在阮糕惨白的小脸上,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季旁白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阮糕摇了摇头,只是盯着季旁白看。
季旁白这才松了口气,在床边坐定。
责备的话却满满都是关心:“一刻不看着你,你就给我出事,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那以后我洗澡你也要看着吗?”
“谁要.....谁要看着你洗澡了!”季旁白脑海晃过看到的一些画面,面红耳赤,扭过头去不看她。
是过敏导致的昏阙,还要等具体的过敏源检测出来,今天没什么特殊反应,就可以先出院了。
季旁白打开手机,搜索过敏注意事项,却发现搜索框的记录栏里面写着——怎样哄朋友开心。
原来,这才是她这两天这样反常,对他做那些奇怪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要哄他高兴啊。
可是,她知不知道,他这样只是为了和她拉开距离,他从来就没有真的打算和她当朋友。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把他当朋友,她只是在笨拙地讨好着他,觉得他不开心就努力哄他开心。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哪怕最终要分开,为什么不能在这些日子里对她好一点。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但他看得出来,她的过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
季旁白的手顿在了手机的那个页面,久久没有动作。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个坟
把阮糕从医院接回家,季旁白看着一片狼藉的家,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
直到他看到那两个贼—老鼠和蛇。
它们吃东西吃得正欢。
季旁白差点没背过气去,他颤抖着指着它们的作案现场。
“你不是已经把它们送回去了吗?”
阮糕心虚道:“我......”
“嗯?”季旁白站在门口,根本不敢踏进家里一步。
“能不送吗?”
“什么?!”他大惊失色。
“它们陪了我很久了。”阮糕说:“我想让它们继续陪着我。”
“绝对不行!”和蛇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他都要疯了。
阮糕有点低落,“真的不行吗?”
“有我没它们!”
阮糕走进屋子里,一手一只,歪着脑袋,左看看,又看看,犹豫片刻,居然说:“不然我把它们都吃了吧。”
季旁白彻底惊呆了:“你刚刚不是还舍不得它们,这怎么就要吃掉了?”
“我把它们吃掉,我的身体会吸收掉它们,这样它们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她的想法真的太可怕了,还有理有据的,她将来会不会想让他一直陪着她,然后把他也给吃掉啊。
他赶紧打消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你们呆在一起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你怎么可以吃掉它们呢,你怎么吃得下去呢,吃掉就什么都没有了啊。”季旁白继续说:“它们真的没了,你一定会很难过的。”
“而且蛇还是吃老鼠的,你看它都不吃掉它,这也就是因为它们之间有感情了啊!”
“再说了,你要是想它们了,也可以随时去看它们啊,你把它们吃掉,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它们了。”
阮糕轻叹口气:“那好吧。”
她把它们塞进皮箱里,皮箱都被咬出一个洞了。
她拎起皮箱出门。
季旁白拉住她,“我开车送你去。”
透过皮箱的洞,他还能看见那绿绿的眼睛,又是一个激灵。
到了墓园。
陪着她将那两只动物给放了。
阮糕却忽然非要去山顶。
他看着那一片坟墓心里怵得慌,还没来得及拒绝,却被阮糕一把抱住腰,腾空而起,忽然的失重把他吓得腿直扑腾,蹬了好几下大树上竖起的树杈子。
山间清爽的风拂过他的耳畔,耳边还有小鸟叽叽喳喳飞过,他死死抱住阮糕的腰,震惊地看着下方一掠而过的林木,坟墓,土地。
他居然飞起来了......
阮糕抱着他停在了一片花海里,然后蹲下来,撅着屁股就开始就地刨坑,连泥带土把花的根都给挖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花粉过敏啊。”季旁白顾不得回味飞翔的感觉,慌忙去拉她,“你挖花干什么!”
阮糕不理会他,继续吭哧吭哧挖了一堆花出来。
季旁白拉不住她,也有些生气了。
“你干什么啊!别挖了!”
阮糕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袖子上,膝盖上,手上,脸上都沾了泥土,她把地上的一捧五颜六色的不知名野花都抱了起来,然后举起来捧到他面前:“赔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