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逍遥游作者:秦挽歌
第12节
“闭嘴!”
云秋仙子愤然起身,一掌边将身前桌案拍得粉碎,两旁侍候的宫人弟子包括离得最近的风语都吓得瑟瑟发抖,气都不敢多喘。
云秋仙子深深呼吸,宁修明方才所说的“遗物”二字如最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她捂住愈发痛楚不堪的胸口,嘶声道:“这并蒂双心佩一分为二,乃是有心人矢志不渝的象征,这是秋家的家传宝物……”
宁修明有些错愕,“这是‘并蒂双心佩’不假,但你怎么会知道我这枚玉佩的事?”
云秋转过身去,没有开口。宁修明只看见微微颤抖的双肩,耳边也有一两声低低的呼吸抽气之音。他忽地灵光一闪,结结巴巴地问道:“莫非,你……你是……”
“风语!”云秋急声唤道,“我不想再见到他,你快赶他回碧霄宫去!”
风语应了声是,不顾连连叫唤的宁修明强行点了他身上穴道,与一旁侍候的弟子联手将他拖出殿外。云秋背对殿门,待到宁修明被拖出去的细碎声音消失于无形之后,她才猛然瘫坐在地上,如同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半晌之后,偌大的云舒宫殿中,低低传来一声呼唤:“……姐姐。”
一滴泪水轻轻溅在玉佩上。
秦挽歌披麻戴孝匆匆赶来,本已做好了手持逍遥扇强闯云舒宫的准备,谁曾想刚踏进宫门半步,就见到云秋师伯身边的亲信弟子风语师姐将面色有些异样的宁修明“押送”出来。
风语向他点了点头,道:“师父说,这人还是交由秦师弟照看为好。”
秦挽歌面色无异,抬手行了礼便牵着宁修明向碧霄宫行去,只是路上不知为何,宁修明只低头沉默,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回到吹雪小筑,秦挽歌挥斥旁人离开之后,这才微微凝眉向宁修明说道:“云秋师伯一向仇恨男子,若非近些年师父她老人家当了掌门碧霄宫门下的男子受了庇护,只怕少不得再添了百多年的麻烦。你这人当真福大命大,竟然能从云秋师伯手中毫发无伤地走出来……”
秦挽歌说了半天,可宁修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暗暗留了心眼,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皱了皱眉:“你的玉佩呢?”
宁修明唇角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眼神动荡的厉害,到最后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秦挽歌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向外走去,淡淡道:“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我还要去守灵。”
他的手刚摸上门房,就听到身后传来宁修明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忍耐。
宁修明道:“……你那位师伯,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我的姨母。”
秦挽歌缓缓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什、什么?!”
宁修明合上眼睛,“她拿走了我的玉佩,说我与你的玉佩乃是秋家的家传之宝,我娘……我娘的姓氏便是秋,而且她还认出了两枚玉佩本叫‘并蒂双心佩’……”
秦挽歌心思敏锐,不多时便猜出个大概:“我记得师姐和师父曾经说过,云秋师伯之所以记恨天下男子,是因为她的心上人曾经有负于她。难道,难道是……”
“应该……应该是我爹。”
“我幼时无母,风回峰上的叔伯兄弟也都避之不言,直到我长大成人那天父亲才将我身世说了出来。他说,早年他只是一介贩夫走卒之子,侥幸和一家书香门第做了邻居,那家先生有两个女儿,长女性情温和端庄,幼女刁蛮泼辣。久而久之,他就和邻家长女成了青梅竹马,可那家幼女也渐渐对他钟情。但谁曾想后来正魔两教交手时伤及无辜,周围百里的村镇毁于一旦,他匆忙间只救出了青梅竹马,而没能从魔教手中抢回邻家幼女……”
宁修明目光低垂,声音也没什么感情起伏,“自那以后,我父亲被青云门收入门下,我母亲也随他住进了风回峰。母亲虽能理解父亲当年的无计可施,但毕竟是自己的胞妹,因此四下多方打探,终于在百年后得知了姑母被收入合欢之事。那时,父亲已经是风回峰的年轻俊秀,被派遣下山闯荡江湖时撞见了合欢门人,彼此交手才认出姑母。只可惜正邪有别,我父亲为救其他重伤青云弟子,不得已打伤了姑母……后来,我母亲郁郁寡欢重疾缠身而去,父亲不再意气风发而是专心打理风回峰,我也曾问过姑母的事,只是父亲始终隐瞒不言,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姑母已经成了合欢派三宫之一的云舒宫宫主……”
他望着秦挽歌,忽然苦笑一声:“难怪我每次问他姑母之事,他都隐忍不言,原来是因为如此……”
秦挽歌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说不定你父亲是为了自己的首座之位,而始终隐瞒你的身世,毕竟若是让旁人知道堂堂青云七脉首座之一竟然与我合欢派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就算逃得过你们青云门的门规,又岂能有如今风光的首座真人宁怀瑾?”
这话说得颇为尖锐,宁修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抬起头时却见秦挽歌虽面无表情,但那一双星潭醉月的眼眸却如匕首一般,虽没什么动作,却带着锋锐的亮光。
“我从小惧怕阴灵的弱点,就是因为云秋师伯厌恶男子而趁师父师姐不注意时丢进乱葬岗中吓出来的。”秦挽歌轻轻开了口,“虽然这毛病到现在都未曾治好,并且从此以后碧霄宫与云舒宫水火不相容,可说起来,我却没有多么记恨于她,她对于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师伯若是想下手,即便有师父师姐护佑我也绝对活不到现在,我若真是想报仇,凭借暗中手段只怕此时云舒宫早已不复存在。她不过是多年的愤怨难以发泄,恰巧寻到了我这个出口……”
秦挽歌忽然苦笑一声:“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反过来讲,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孰是孰非,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宁修明听得他言语中的凄苦,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天光明暗之中他侧脸如刀削玉琢,眉眼之中隐有水光潋滟,一时间宁修明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窗外天高云淡,四野寂静无声。
第35章命途多舛
结局依旧是无言而终,秦挽歌孤身离去,宁修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不多时,那位名叫小容的女弟子缓步走来,托着晚膳餐点。宁修明向她点了点头,想要开口道谢,但却记起这位姑娘的手上也沾了不少青云门弟子的鲜血。话语梗在喉头,顿时说不出来了。
小容玲珑心肠,见他面□□言又止便猜出宁修明顾忌正邪有别的身份,她勉强一笑道:“宁公子不必多心,小容素来以秦师兄马首是瞻,他既吩咐了好生照料小容定不会让公子受到委屈。”
说罢,她望了眼窗外渐渐昏沉的天色,点了一盏烛火拨亮微光。
做完这一切,小容微微颔首,便转身退下了。
宁修明动了两筷子便再也吃不下了,心绪未平,即便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窗扉半遮半掩,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几缕夜风顺着窗子涌进房中,将一豆灯火撩得抖动不已。光影明灭之间,宁修明的心也如颤抖烛光一般此起彼伏。
长夜寂静,夜风低吟。
有人守着烛光毫无倦意凝望夜空,也有人跪坐灵堂内心纠葛千缠万绕。
宁修明醒来时,已经接近日上三竿之时刻。昨夜静坐沉思毫无困意,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后,才缓缓合眼休憩,未曾想醒过来时就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左右了。
桌案上几个瓷纹精致的碗碟倒扣着饭菜,宁修明简单洗漱之后走过去摸了一摸,尚有些余温。简单用过早膳之后,小容如同掐准时间般轻轻叩门走了进来,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碗筷,一边望着静坐侧旁的宁修明,想了想昨夜师兄于灵堂中的叮嘱过后,她轻轻出声道:
“宁公子若是想打发时间,可去师兄的书房坐一坐,那里存了些书本画册。”
宁修明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依旧抱着青瓷茶杯远远眺望窗外景色。
小容倒也没什么脾气,收拾妥当后便轻步向外走去,只不过在推门离开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昨日宁公子被带去云舒宫之事虽然隐秘,但合欢派中最不缺的就是暗桩眼线,公子还是安心在这‘吹雪小筑’里住下,免得再让师兄为难。”
宁修明剑眉微动,忍不住望了过来,只不过此时小荣早已离去,倩影渐渐远去,转眼便消失了。
他强行安定的心被小容一番言语轻易撩得水波荡漾,许是心情变动之故,本来清香醇和的茶水都变得滋味不鲜了。宁修明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循着房间布置轻轻踱步起来,碧霄宫内的吹雪小筑应是合欢派弟子所居之处,秦挽歌身为宫内师兄,住处自然与常人不同,厢房净室书房一应俱全,院内更有假山翠石长亭流水之景。
走着走着,就从厢房走到了书房门口,房门半遮半掩隐隐能看到阳光斜撒中的一点翠意,他轻轻呼吸之后推开了门。书房不大,整洁又富有别致之意,半大窗户满是阳光,几株清丽雅致的草木镀着暖色光晕,偶尔微风吹过枝叶摇摆,仿佛在向这位初见之人点头问好。
房中墙壁之处皆摆着密密麻麻的藏书,或竹卷或皮革,虽比不上青云门教学之处囊括天下言理,但却自有一番隐逸儒士之风。宁修明随手抽出一本《神魔志异》,信手翻阅间望见泛黄纸页上写着几条批注,字迹隽雅出尘,想来是出自那人之手。
他轻轻合上书本,却不将其送回书架上,反而握在手心之中。
身前挂着笔墨丹青的书桌凌乱摆着几幅宣纸,写着曾经在相思木下吟咏之诗:“南有相思木,含情复同心。游女不可求,谁能识得音?”他手掌一颤,却仿佛看到相思木诀别后的某一日,那人饱蘸浓墨提笔写下这一句诗词的情形。待他回过神来,指尖早也不知抚过丹青书法多少次了。
最下面的宣纸,简简单单地写着一行小字:“相思木,流年度,无端却被西风误……”
他站在书案之前,望着这行小词怔怔出神。
时如逝水,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日。
宁修明放下手中的《神魔志异》,依旧抬眼向窗外眺望。流波山逍遥涧地处东海水域,缭绕蓝光水天一色,如同莹莹生辉的蓝宝石一般,鼻尖是沿海空气中独有的淡淡水气,眼前事时而飞过的海鸟异禽,时不时还能听到远处海中巨兽的戏波踏浪之声。
吹雪小筑的房舍之中依旧只有自己一人,除却昨日无言而去的秦挽歌便只有负责三餐的小容。被擒途中自己曾经见到过的三妙、长春翁,乃至初到碧霄宫时惊鸿一瞥的凌波仙子以及寻琴等人,如同消失踪迹一般再也未曾相见,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只能在这吹雪小筑之内走动,见不到外面的众人。
他收回眺望目光,揉了揉眼角,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般漫长的等待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吹雪小筑外忽然响起小容的惊呼声,随之而起的莹莹柔光霎时间破开了秦挽歌留下的强力禁制!烟土飞扬之际,一个素衣窈窕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虽看不清音容笑貌,但却自有一段数不清的风流韵味,让人霎时间心中一颤。来人向前走了两步,与此同时小容惊呼声戛然而止,像是猛然间被谁强力镇压一般,那人缓缓上前,终于在渐渐消退的尘埃中亮出了本来面貌。
春半桃花,端丽冠绝。
较之娉婷少女多了一丝风韵,较之倾丽娇娥添了半缕销魂。
宁修明怔了一下,俊脸“轰”地一声变得通红,倒不是他定力不够,而是骤然出现的这个女子着实是“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媚骨天成的她并非初次相见便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反而让人第一眼清丽无比,第二眼柔媚婉约,望至第三眼便会情不自禁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蛰伏在其风姿之中。
那女子看宁修明了一眼,眉心似有淡淡光华闪过,如同黄莺般柔婉好听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金屋藏娇?”
宁修明还未从销魂蚀骨的眼波中清醒过来,眼前一黑继而彻底昏厥过去。
青云门,通天峰。
自前几日宁修明被生擒之消息传回青云山时,风回峰首座宁怀瑾一言不发独自破空而去,长门弟子面面相觑,就连万剑一也失了往日里能言善辩的长处,变得默然沉寂。
青云掌门天成子将得意弟子的脸色收入眼底,面无波澜,却派弟子道玄前往风回峰与小竹峰两派问候。
狐岐之战天下瞩目,三大正道与无数名门精锐弟子被魔教杀得人仰马翻,正道众人纷纷动容不谈,就连神州大地普通百姓也都人心惶惶起来。刚刚镇压的趁乱打劫之流寇盗匪再度卷土重来,正道还未来得及哀叹门下精锐伤亡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滋生之盗寇。
青云门为正道之首,自是责无旁贷,七脉之中无数年轻弟子纷纷下山匡扶正道。也就在正道门人努力扭转局面时,沉寂数百年的魔教众人似乎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也暗中派出弟子门人掀起霍乱,一时间数场争斗此起彼伏,正邪交手之讯息如飞鸟般传遍了整个神州。
普天之下,无数人心中忍不住一紧:此时局面无疑又是数百年前正邪交战的征兆!
普通人都有如此觉悟,更何况是修道之人。长门弟子道玄自小竹峰归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赴风回峰,他虽心中存了些焦虑想要尽早回到通天峰询问万剑一师弟,但恩师之命不可违抗,只得勉强压下心思代长门一脉问候受损颇为严重的小竹峰与风回峰。
道玄如今乃是长门通天峰下的大师兄,近年来随着恩师天成子逐渐隐退,门中诸多事宜也都纷纷交付至他的手上,甚至有不少人暗中猜测未来通天峰首座、青云门掌门之位已是其囊中之物。但不管旁人私下暗议什么,道玄如今身份即便比之普通长老也毫不逊色,故而他刚刚来到风回峰剑光还未退去,便有地位同样不低的人迎了上来。
来人名唤曾叔常,乃是风回峰一脉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风头据说比首座之子宁修明还要高上一等。
曾叔常行了一礼,道:“道玄师兄。”
道玄似是早已猜到是此人迎候,丝毫不显意外,他微微笑着还了一礼:“曾师弟。”
曾叔常道:“还望道玄师兄见谅,家师刚回风回峰便直接去了后山,说是不许所有人前去打扰。掌门之意,家师明白,不过修明如今生死未卜,家师忧心之下也无暇顾及其他。劳烦道玄师兄跑这一趟了。”
道玄身为长门大弟子,修养、城府、眼光无一不缺,此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循着曾叔常之语慨叹了几声修明师弟吉人自有天相,又宽慰了曾叔常此番登门并无他意只是前来问候不用担心,最终才在曾叔常的相送之下化为一抹远去的剑光。
曾叔常遥遥眺望云端方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修明师弟,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逍遥涧,玉女宫。
秦挽歌轻轻做了个呼吸,在这玉女宫门之前抬头凝望。
早在半息之前,他便以诧异目光望着同样被“请”过来的云秋师伯缓步进了宫门。师伯随着玉女宫掌事弟子青玄向宫内行去之时,似无意之中瞥来一记目光,暗暗存了些小心为上之意。
他心中有些不安,但也无计可施了。刚刚将宁修明从云舒宫“捞”了回来,没想到第二天宁修明就被玉女宫的玉音师伯“请”了过去,此番刚脱虎穴后遇狼巢,一个“命途多舛”是万万形容不了了。
秦挽歌正暗暗思忖着计策之时,玉音仙子门下的红袖便笑语盈盈地上前,“秦师弟,久等了。”
他微微一笑道:“师叔之命,挽歌岂敢推辞。”
红袖也不多言,抬手做了个引路姿势,便拢着妖艳红衫婀娜多姿地前行带路。行动之间,颇有暗香销魂之态,若非此时情形不对,只怕她倒是想讨教讨教秦挽歌一身逍遥游的俊俏功夫。秦挽歌脸上笑容依旧,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
玉女宫中三大弟子分别为青玄、红袖、紫璇。其中青玄道行最深,资历最老,比之碧霄宫的寻琴师姐、云舒宫的炼霓师姐也毫不逊色,甚至还隐隐高人一等;红袖虽然道行逊色一些,但她掌管着门中的情报,可谓是不出寒舍便知天下风云。
余下的紫璇虽是天资聪颖道行不凡之辈,但多是留于宫中教习低阶弟子,或是外出铲除与师门抗衡的其他宗派。相对而言,她的危险程度远远低于青玄与红袖。
行走之间,红袖觑了眼丰神俊朗的秦师弟,见他一路上神色淡然面带微笑却沉默少言,便存了些心思有意无意地开口道:“秦师弟的相思咒使得很是高深啊。”
这句话一出口,秦挽歌瞬间便明白了红袖所指何事,就连碧霄宫中寻琴师姐都能查到的事情,掌管神州大小情报的红袖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嘴角笑意更深,淡淡说道:“我听闻和尚的纯阳之体最是大补。”
红袖扑哧一笑,娇艳如花,她轻轻将耳边鬓发缠到耳后,姿态中透着妩媚婉约,“看来师弟到和我是同道中人。”
秦挽歌回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却没有开口。
红袖也是与寻琴、问玉师姐同一辈的弟子,当年她虽道行略逊色一筹,但却凭借门中精锐与无双布局,擒下了数位天音高僧,其中二人甚至还是与普泓普厄同为“普”字辈的高僧。最终普方秃驴祭出了浮屠金钵侥幸救回大半数弟子,但却没能将人全数救回。那位被擒下的倒霉秃驴被红袖关在玉女宫,压榨了整整两月的男子精气,最终脱阳而死。
相比之下,寻琴师姐问玉师姐擒住天音僧人直接做成“摄心傀儡”的手段倒是有些慈悲了。
一念及问玉师姐,秦挽歌心头忽然疼了起来,他暗下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忽然间,红袖停下轻盈脚步,转身向玉女宫大殿做了个手势,笑容可掬道:“秦师弟,请吧。”
秦挽歌点了点头,在红袖似有深意的目光中不快不慢地踏上台阶,向殿中行去。
第36章摄心傀儡
玉女宫正殿之中,有一座纯玉雕刻而成的师祖圣像,高达数丈,栩栩如生。就仿佛轻轻一个呼唤,她便会飞身而下。圣像之前摆着一方供桌,瓜果净香无一不缺,淡淡甜香如同三月荷香新露般沁人心脾。
玉音仙子与云秋仙子左右而坐,一见秦挽歌进殿,目光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他一一行礼道:“挽歌见过玉音师伯,见过云秋师伯。”
云秋仙子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倒是玉音仙子似笑非笑地让他不必多礼。
玉音仙子接掌合欢三宫多年,虽然百年前将掌门之位传与了秦挽歌恩师凌波仙子,但若论门中派阀支持势力,只怕依旧能够轻易夺回掌门之位。这一点,碧霄宫与云舒宫心知肚明。
不过,玉音仙子自从退位之后,便有了彻底清闲的趋势,整日里除了在玉女宫内教导门人弟子,便是与宫中玉筝仙子、玉磬仙子两位师妹协助如今的掌门凌波仙子。
如此一个将掌门之位拱手相送并且多年沉寂的长辈,如今却因为宁修明之事再度掀起风浪……
秦挽歌暗暗呼吸,随即调整心态全力应付起来。
玉音仙子笑着说了半天,偶尔问一下门中各部的情况,秦挽歌一一作答之后她嘴角笑容愈发娇艳,道:“挽歌果然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想必不久之后碧霄宫……或者说是合欢派的掌门之位就当之无愧了吧?”
云秋仙子与秦挽歌心中俱是“咯噔”一声。
好在秦挽歌反应够快,脸上的笑如变戏法般说涌上来就涌上来,他带着几分谦卑、几分恭逊、几分做小伏低,开口道:“师伯这话可是折煞挽歌了,历代掌门之位皆是由三宫之中声名最盛、实力最强的女子承袭,挽歌男儿之身,又如何当这掌门?再者,玉音师伯您与云秋师伯,以及三宫之中诸多师叔师伯俱在,挽歌一个晚辈,又怎能不遵尊卑?”
玉音仙子随意饮了口茶,轻轻拨动茶汤,目光幽幽袅袅:“可是凌波师妹素来最是疼爱于你,若她强力举荐,也不无可能啊?”
秦挽歌心中已知她意,便道:“挽歌虽蒙师父疼爱,可毕竟是个狐子,与天狐族交缠不断。若是挽歌承袭掌门日后定会生出无数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再者,挽歌一向悠闲惯了,只想着风花雪月的心哪里又能彻底憋在一宫之中寒来暑往处理诸多事宜?想来,若是年轻一辈中有这般资格争一争掌门之位的,便只有玉女宫的青玄红袖紫璇三位师姐、碧霄宫的寻琴师姐,以及……”
他笑着望向静坐一旁的云秋仙子,缓缓接了下文,“……以及云舒宫的炼霓、风语两位师姐。”
玉音仙子娇笑起来,风姿绰约柔情无限,“挽歌倒是过于自谦了。”
秦挽歌微微一笑,也不多说。
玉音仙子笑过之后,这才轻描淡写地觑了眼秦挽歌的脸色,开始进入正题,“挽歌,听闻你在碧霄宫弟子才能居住的吹雪小筑内‘金屋藏娇’啊……”
云秋仙子心中一凛,明白玉音师姐开始向秦挽歌算这笔账了。
秦挽歌心思敏捷,不过眨眼间便想出了对策,他道:“玉音师伯,这人是我特意抓回来炼制‘摄心傀儡’的,估摸着是这几日碧霄宫人仰马翻忙昏了头,手下没□□好的丫头随手将人关在了‘吹雪小筑’之中。不过师伯尽可放心,就算关错了地方也无大碍,这人被封了全身气脉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待挽歌回头收拾了那群不争气的丫头们再就惊扰师伯之事前来负荆请罪。”
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就连云秋仙子也忍不住暗中瞄了他一眼。
玉音仙子淡淡一笑,神情绰约柔婉,但明眸之中却似藏了锋锐刀刃。她看似随意地望了眼身旁的云秋师妹,微微笑道:“可是,我怎么听说连云秋师妹也对着人另眼相待呢?”
最后“另眼相待”四个字,她像是有意无意地咬重了音。
云秋心中顿时吃了一惊,险些以为玉音师姐已经知道了宁修明乃是亡姐之子的消息,但毕竟她不是初出茅庐的稚子,也练出几分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能力,即便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神色却丝毫不显。
这时,又听得秦挽歌轻笑出声,“玉音师伯这话,倒是冤枉了云秋师伯。被擒之人道行不菲相貌又俊,挽歌本打算多行几次云雨淬阳再将其炼制成‘摄心傀儡’,毕竟二位师伯也知道挽歌口味一向刁钻。只是现如今师姐丧期未过,挽歌也不便大张旗鼓自己快活,再加之手下丫头不懂事一来二去倒是让云秋师伯将人掳了去。挽歌心中不舍那般妙人白白飞走,故此才提着逍遥扇厚脸前去云舒宫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