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被雪狐以秘法催动,但其消耗也是巨大,雪狐青烟似的身躯也淡了不少,仿佛一阵烟就能将她彻底驱散。宁修明被莫名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挽歌被莫名出现的雪狐左右折腾,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雪狐忽然飞到了他的身边,张口在手腕处咬了一嘴!
仿佛间,有什么东西被抽出了体内。
宁修明渐渐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不见了,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的画面,是一把霍然出现的紫色扇子与雪狐的低吟飞舞。
……带着几声义无反顾的决然。
秦挽歌睁开眼时,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
一睁开眼,便瞧见了身侧环绕而动的逍遥扇。
他眉头一皱,若非因为神兵本身灵力强盛而人族血肉之躯难以负荷,自己早已将其收入体内了。不像凌波仙子为他炼制的千媚莲,若是不用,便可融入血脉之中,情急之时心念催动便会现身。逍遥扇固然是九天神兵妙用无比,相较这一点却是有些麻烦,平日里持在手中,那些个正道中人只看着紫色描金扇子,便纷纷大呼魔教妖人。
想到此处,秦挽歌随手召回了逍遥扇,缓缓将扇面合拢,准备收回袖中。却在这时,耳边再度响起一声狐吟,带着几丝虚弱之感。秦挽歌望向来源之处,那只身形消散了大半的雪狐挥舞着六条尾巴,努力地朝他笑了起来。
秦挽歌单膝跪地,诚心地说:“谢谢,谢谢你救我。”
九寒凝冰刺的寒气被多次压制,若是能够寻到足够多的阳性弟子以淬阳术夺去修为,再寻到一处连通地火的至阳之地,以阳克寒,些许时日后便能安然化解。只是这一路上披荆斩棘,虽然竭力压制,却也终究无可奈何,最终更是为南柯国铲除霍乱巨蟒,动了真元,这才引发寒气反噬。
虽然他闭目凝神,却也能用心眼望见雪狐对他的相助,从那位青云弟子身上汲取阳气再连通地火,双阳合一沛然不侵。而后更是将狐族灵力系数赠与己身,相助自己化解大半寒气,余下虽残存些许九渊玄玉的寒毒,但凭借他的功力只需半月即可系数拔除。
那雪狐低低叫了几声,抬起头,虚弱地开了口:“我的神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些东西带到阴曹九泉也是无用,倒不如临终前行善积德全部交到你的手上。左右,我们也是同族……”这两句话花费了她许多精神,原本六条飞舞的狐尾也渐渐化作了烟雾,随风而散。
“那个人能和你一同来到南柯国,说明你们注定有一段缘分才会被相思木选中。你要好好珍惜,莫要……莫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那“覆辙”二字渐渐低了下去,雪狐带着微笑,在这南柯国的和风之中彻底烟消云散。
秦挽歌心中惘然,不由得随之望向远处,隐隐约约中,仿佛有清脆的笑声与男子的欢言交织飘荡。
宁修明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劳累,仿佛自身的精血被抽干了似的。
他看了眼怔怔站在身前的秦挽歌,道:“你怎么样了?那寒气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般邪门?”秦挽歌转过身来,无声地盯着他。
宁修明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有些发憷,拢了拢衣服才满面狐疑地回了一句:“怎么了?”
秦挽歌移开目光,没有说话,心底却莫名一颤:“相思木选定的有缘人……”
宁修明撑住身后的碎石,作势起身,结果没料到双腿一软,就要面朝下方摔去。幸亏秦挽歌及时出手,这才让他幸免于难,宁修明吓了一跳,说:“吓死小爷了,我还以为真的要破相……”
这一句话戛然而止,让秦挽歌有些莫名其妙。
他向宁修明望去,却见身前之人死死盯住了自己手中的那把扇子,紫色的描金扇子。
“……逍,逍遥扇?!!”
宁修明惊慌地向后退去,一下子坐在尖锐的石头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拿一把扇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青云山风回峰上有位不幸惨遭毒手的年轻男弟子被辣手摧草,自觉没了颜面跳崖自尽,风回峰弟子收敛尸骨时只带回来几块残破的骸骨,余下的早就葬身兽禽口中。
他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你、你、你是魔教合欢派的秦挽歌……”
秦挽歌站在原地,如神灵般俯视着他,不知为何,秦挽歌忽然抬手抹过自己的面庞,现出丰神俊雅的容貌。宁修明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向来对自己的相貌自信,风回峰所有弟子中就属他最为俊俏,隐隐约约间心中便有独步天下之感,如今却在这人的面前第一次尝到自惭形秽的感觉。
秦挽歌缓缓摊开逍遥扇,用那双沁满了星光的眼睛静静望着他:“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邪魔外道,怎么,你要杀我吗?”
宁修明心中慌乱无比,轩辕剑也有些抓不稳,眼前飞闪而过的是河阳城中的初识、相思木下的相认、洞穴中的石板烤肉,还有与凶恶巨蟒斗法时飘摇英姿……
秦挽歌像是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轻轻莞尔一笑,宁修明的理智瞬间不复存在,只觉得眼前之人便是至善至美,甚至想要割舍一切只求能够与他并肩。
秦挽歌随手一挥,宁修明随之昏厥过去,与此同时这南柯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头顶的天空变作了七彩颜色,缓缓现出了一棵巨木的模样,树干树冠一一展现,更有无形之力伴随莹然光点牵引着秦挽歌二人向上飞去。秦挽歌低头而望,却见南柯国的楼阁宫阙缓缓消散,阡陌间的男女老少也纷纷变了模样,化作一只只野蜂嗡嗡飞舞。其中君王与莲花公主化成的野蜂,个头更大一些,仿佛是蜂群中的君王公主。
下一刻,七色光亮汹涌而来,他抓紧了宁修明的手腕,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宁修明醒过来时,又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辰。
身后的相思木顶端繁花随风而舞,醉人花香幽幽不绝。一群群野蜂飞入树干之中,构建着它们的王国。轩辕剑插在身旁的泥土之中,侧边野花绚烂绽放,还有一两只野蜂辛勤采蜜嗡嗡飞舞。
他站起身来,环视左右却见绚烂夕阳映照之下四野空旷无人。那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宁修明忽然如鬼使神差般轻轻摸了一下唇角,仿佛唇瓣上尚有余温。
他收起轩辕剑,在这金色的夕阳中抬头而望。
远方,似有一抹紫芒划破天际。
多情环·篇
第18章天音佛寺
白驹过隙,浮云苍狗。
修真无岁月,世上已多年。
流波山中的青裳灵木开了又谢,谢后再开,不知不觉已是数十年。风云虽短,天下局势却已大变,三山五岳修真山门兴衰变动不再多提,扛鼎三大门派依旧由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三家牢牢占据。与此同时,数百年间暗中蛰伏的魔教也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正教之中,青云门下精锐辈出,长门万剑一、道玄、龙首峰苍松、风回峰宁修明、曾叔常、小竹峰水月等年轻弟子逐渐展现其过人之处。长门之中,万剑一风华绝代仪容出群,隐隐成了青云年轻一辈为首之弟子。
天音寺佛门圣地,“大梵般若”功法念力超群,年轻弟子诸如“普”字辈僧众,也纷纷下山修行济世救民,普泓普方普善四人更是被世人尊称“天音四大神僧”。神僧之首“普泓上人”功参造化,于数年前接过寺门衣钵传承,成了年轻一辈中除云易岚之外第二位接任掌门的名门弟子。
与之相比,焚香谷一脉却甚是低调,除已接任谷主之位的云易岚,便只有“九寒凝冰刺”的主人上官策威名不逊色与这些名门子弟。昔年焚香威慑南疆异族,九寒凝冰刺下躺着无数血腥冤魂,即便是道行通天的天狐一族也死伤殆尽。虽门下其他年轻俊才未有显赫声名,但却无人胆敢轻视能与青云天音两派并肩比邻的焚香谷。
而魔教门下,鼎力三家“万毒门”、“合欢派”与“长生堂”也皆是人才济济。万毒门中“毒神”无殇术法毒功运使如意,毒手老人曾当着门下群雄之面夸赞无殇有自己当年之风骨,若不出意外将来“万毒神印”必由这位“毒神”继承。
合欢派逍遥公子力战焚香众高手之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逍遥游”功法曼妙凌厉,九天神兵“逍遥扇”更是如虎添翼。但最令正邪众人瞩目的是,多年之前秦挽歌恩师凌波仙子伤势复原,合欢派掌门玉音仙子退位让贤传下合欢令。三宫之中碧霄宫地位水涨船高,一时间合欢男女弟子年轻精锐层出不穷。
长生堂门下虽高手如云,但新锐玉阳子能在波云诡谲之中凭借法宝“阴阳镜”闯出赫赫凶名,足可见其道行不凡。
中原之地风声鹤唳,明眼之人于此时晴朗中觉察到隐于其中的风起云涌,不禁感慨乱世之中英才辈出之理诚不欺也。
神州以西,有山名曰须弥,正道三大门派之一的“天音寺”便建立于此。
这一日正逢十五烧香,又恰好赶上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神僧费时十年于险峤山路之中开辟了一条佛径法道,方圆数十里的善男信女感念神僧体恤凡民,纷纷上山叩香礼佛。
前山迎客僧人法安初入天音寺不到十年,正是锤炼筋骨的时日,此次因负责迎客的师兄突发重病,故此护院师叔便遣他出门迎客。期间,护院长老还不忘叮嘱一旁的法名多多照看这个师弟。法名应了声是,甚是和善地笑了笑:“师弟莫要慌张,都是些乡邻香客,只需小心照看他们莫要因山路崎岖而有什么误伤即可。”
法安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道:“多谢师兄相告。”
晨钟除响,便有香客为争头柱香而早早叩门礼佛,法安立于天音寺门一旁,双手合掌眉慈目善,偶有目光相对之人也多是神态虔诚口中低颂“阿弥陀佛”。日头渐渐毒辣,香客游人却依旧不减,法安额间汗水涔涔,侧目而望时却见到师兄法名如若入定一般丝毫不受外物所扰,唯有游客不甚跌倒险险摔下去时才见他身形迅疾而动,险之又险地扶起香客居民。
法安心中念佛,暗暗作想:“有朝一日,我也要像法名师兄这般厉害。”
来往人众甚多,粗衣布襟之内亦不乏服容显贵风姿出众之人,人群之中宛如鹤立鸡群。法安年纪轻轻,念佛问安时不自觉地抬头多看了几眼,随后一一评价香客之长相能否胜过寺内师兄弟。
日上三竿时,法安佛力不深,腹中鸣了几声,师兄法名看了他一眼,本想开口劝他回寺用了斋饭再来,然而侧身的一瞬间寺内却有数位僧人走来。法安法名低头行礼道:“见过普厄师叔,见过诸位师兄。”
普厄应了一声,挥手让身后年轻弟子上前,随身伺候的小沙弥知其心意,连忙道:“师叔让你们先回寺内用斋饭,这几位师兄特意前来替你们接待香客。”法安法名连忙道,“多谢师叔。”
普厄也不答话,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法安入门尚浅,除了掌门“普泓上人”以外还是第一次见到“普”字辈的师叔,还是师叔一辈中最深居寺门中的普厄师叔。他与法名齐声向几位师兄道了谢,随即望着普厄渐渐远去的身影向法名凑近了些,“敢问师兄,这位普厄师叔是在练‘闭口禅’么?”
法名也不甚清楚,只是道:“我也不知,只是听师兄弟们偶尔说过一句,师叔数十年前便不再多言,或许真的是在练‘闭口禅’吧……”
普厄脚步微顿,随即再度向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十步,背后忽然响起了一片的喧哗声,像是有什么人堂而皇之地闯入山门,惹得护院武僧们纷纷出声呵斥。他转个身的功夫,陌生而又熟悉的淡紫光彩须臾间闪过眼前。
护院武僧们被强力推飞而出,迎客僧人也被驱散开来,入山出寺的乡民百姓倒了一片也不知是昏厥还是死伤。普厄于紫光之中未曾看清那人长相,但眼下事态突发,自己身为长辈僧众怎可坐视不理?
一声“阿弥陀佛”之中,法器“金刚杵”闪出圣洁金光,片片金莲护住了满地的游客乡民,“大梵般若”功法牢牢抵在那人身前。绚丽光色之中,像是有人哼了一声,忽然间风声连绵拢出无数曼妙紫芒硬生生破开金芒,余势横冲直撞来到了身前。
普厄不进不退,双手合掌慈悲满身,金色法像于身后成形,以至柔至刚之力挡住了攻势。
金色法相与曼妙紫光同时退散,金莲纷飞,紫光闪烁,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普厄面前。
“阿弥陀佛……”他缓缓睁开双眼,心中默默念了一声佛号,眼中尽是慈悲之色。
“施、施主于我天、天音寺门前动手,不知所为、何……”
那一个“事”字,戛然而止。
普厄望着那人的相貌,平素里的淡然与镇定须臾间碎得干干净净,他眼中神色震惊中带着复杂,身形也微微颤抖起来。先前躲起来的伺候小沙弥满脸讶然地扶住了他,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开口了?师父,你还好吗?”
普厄望着他的眉眼,以及他手中那把紫色莹莹的“逍遥扇”,只觉得锁骨处的印记生生疼了起来,如千虫百蚁吞骨噬心。他忽然颤抖起来,捂住胸口脸色惨白起来。
见他这副情形,一袭蓝衣的逍遥扇主人微微凝眉,随即嗤笑一声:“原来是你。”
普厄死死捂住胸口,盯着那人的轮廓眉眼,似乎是用目光狠狠擒住。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念出那个缠绵了数十年噩梦的名字:
“秦——挽——歌——”
护院武僧顿时一片哗然:“秦挽歌?!魔教妖人!”
“他就是合欢派中的那个魔教妖人!”
“快通知方丈大师和执法众长老,定不能轻易放过这等恶人!”
秦挽歌立于场中,丝毫没有胆怯之意,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嘲笑:“不轻易放过我?嘁,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手中逍遥扇光芒吞吐,眼看就要施展合欢法术,与此同时,普厄连忙出声制止道:“住手!”
秦挽歌横眼望去,逍遥扇轻飘飘地浮在掌心之上。
搀扶普厄的小沙弥眼中闪过担忧,他掌心传来的触感,告诉自己师叔的这副身躯如同装了冰炭一般时冷时热,甚至还颤抖不已。普厄勉强定了定神,浑身的战栗只有小沙弥一人觉察。小沙弥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练闭口禅多年的师父,竟然在今天主动出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普厄道:“我、我天音寺……与你合欢派……素来没有深仇大恨,你如今孤身一人……闯我寺门,我天音寺……也不能仗着人多欺辱你一人……”
他常年未曾开口,言语之间干涩难听,但随着话语出口增多,也愈发顺畅起来。
“欺辱我一人?”秦挽歌忽地打断了他的话,将普厄未说出口的“你还是先行离去吧”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勾起一丝冷笑,“大师,我如今身在天音寺,你说不能仗着人多欺辱我一人,所以贵寺的普方大师就可以在中土县潮山,携门下弟子结‘金刚伏魔阵’欺辱我师姐一人了么?!”
“什……什么?”普厄错愕不已。
秦挽歌再度冷笑:“少装蒜,在你们这些秃驴眼中,只你们的命是命,我们这些所谓邪魔外道的命就不是命了?说什么‘众生平等’,不过是用来糊弄这些蠢笨村民的胡话罢了!”
他猛地转身,朝着那些将走未走的游人香客扬起声音,“你们这些百姓,可莫要被这些伪君子给骗了,当着外人的面说不以人多欺人少,背地里却派高手围攻我师姐一介女流,如此道貌岸然之举,怎配称佛家善地名门神僧!”
普厄又惊又气,惊的是与他有些瓜葛的秦挽歌竟然如此污蔑师门,气的是他方才所言至少有五成是事实。师兄普方自幼脾气暴躁,据闻他早年父母死于魔教手中,对魔教中人仇恨至深,即便有师父日夜诵佛洗礼,也没能改掉他一身明王镇狱的暴戾之气。况且此时师父早已圆寂,师兄又有至宝“浮屠金钵”在手,若如他所言师兄派遣门下弟子结“金刚伏魔阵”围攻魔教女子,也……也不无可能。
幸而此时,香客游人议论声中有一道佛号冉冉传来,声音悠远祥和,令人不禁想到慈悲为怀的佛门菩萨。
秦挽歌冷冷一笑:“正主出来了。”
普泓虽位于四大神僧之首,但也是与秦挽歌一辈的年轻子弟。他眉目年轻,干干净净,身着简简单单的月白僧衣,并无一丝豪奢之气。山寺门前的游人香客见方丈众人出现,连忙跪地合掌念佛不已。
普泓身后有一壮硕僧人,脖间系着串珠,一登场便死死盯着秦挽歌不放。想来若非此时情形不对,只怕早已口称邪魔外道,祭出了“浮屠金钵”。
秦挽歌狠狠刮了他一眼,随后望向天音寺新任方丈。
普泓念了声“阿弥陀佛”,朗声道:“此事缘由贫僧已经知晓,秦施主,贵派弟子寻琴于县潮山蛊惑我门下‘法’字辈弟子,被贫僧师弟普方所察。师弟性情暴躁易怒,下手重了些,但是听闻秦公子出手相救,想必已是安然无恙。既已如此,此间恩怨何不一笔勾销?”
秦挽歌嗤笑道:“你也说了有我出手相救师姐才会侥幸逃脱,那时若非我恰巧赶去,只怕自此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秃驴,我师姐现在重伤不起,全凭灵药续命,我若是不替她报仇,难消我心头大恨!”
普方终于按捺不住,狠声道:“放肆!你个邪魔外道也敢在佛门清净之地如此大放厥词!我只恨当时没有方丈师兄的道行,不能将你二人一同砸死在浮屠金钵之下,你捡了条性命不去感谢佛祖保佑,反倒打上门来,真以为我天音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护院武僧听了此话,也纷纷手持法宝利刃围了上来。
秦挽歌望向普厄,嗤笑道:“这就是你现在所言的‘不仗人多欺辱我一人’?”
普厄顿时哑口无言。
普方待要下令围剿场中妖孽,普泓上人终于再度开口:“……都住手!”
普方难以置信道:“师兄!”
普泓望了他一眼,道:“师弟,你妄开杀戒,难道是忘了师父临终前的教诲?”普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普泓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道:“秦施主,不论先前发生何事,贵派寻琴被贫僧师弟所伤都是不争之事实。来人,去藏宝阁中取三瓶‘灵心养魄丹’,交予秦施主。”秦挽歌接过丹丸,拔开瓶塞轻轻嗅了一嗅,师尊患病多年碧霄宫内的弟子们都快成了医术精湛之人,他自然也不例外。验明药效之后,秦挽歌将此物珍重收起,却也并不离开。
普泓念了声佛,又向前一步,问道:“怎么,施主还有别的事?”
秦挽歌淡淡一笑:“昔日我救师姐之时,曾与这位普方大师过了两招,现如今有个绝佳的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普泓大师,劳烦你做个见证,我想领教一下普方大师的高招。”
普泓笑道:“施主此举有些不妥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挑战我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可是施主认定了我天音寺佛门菩萨心肠,不会为难于施主?亦或许,若是将此情此景放在青云山上,只怕会是另一个局面吧?”
秦挽歌悠然道:“你不必拿话搪塞我,今日我就是要跟这个普方过招,若你不答允我便天天缠在你须弥山上,与你门下弟子好生探讨一番合欢淬阳之术。”
这话一出口,场中之人多半脸色大变,普厄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青白变幻,可是隐隐又透着一点殷红。至于其他低等武僧门人,则是纷纷脸色惨白,生怕一不小心被这个邪魔外道抓住,丢了元阳之身。
普泓闭眼深深呼吸,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目:“施主是在逼迫贫僧?”
秦挽歌哼了一声:“大师且说愿不愿意,这些普通黎民百姓还等着看戏呢。”
普泓环视左右,又与身旁众位僧侣目光对视,终觉此事已然走向定局,只得点头道:“也罢,师弟,你便上场与这位秦施主过过招吧。不过……”他缓缓添了规矩,“不过这过招点到即止,不可动用杀招。”
秦挽歌道:“放心,我不会下杀手的,只不过我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
普泓看了普方一眼,后者忍了又忍,最终道:“方丈师兄放心,师弟……师弟明白。”
第19章鹤草媚蝶
天音寺门之前山路阶梯不断,虽然颇为陡峭却也足够容人攀登,此时此刻更是挤满了无数准备烧香礼佛却被迫看戏的香客。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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