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一擦吧。”
不是同情,也没有不耐,白衣女子久久举着手帕,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少年一时愣怔,良久方才接过,白衣女子垂下了手,一身内敛的气息丝毫没有被影响,在少年无言不解之时,只见她对着身边的人,浅浅一笑,少年忽然笑了,似懂非懂,眼眶有泪。
“你们辛苦吗?”少年如是问。
“我们很幸福。”修如是答。
答非所问。
少年默然,静静看着眼前两个女子,云淡风轻的双眸在云影下,似乎浸着抹不掉的忧伤,只有在没有阳光的时候、流露,却还是只有那么一丝丝。
修忽然便想到少年说的‘人生寂寞’,是啊,寂寞。“要是不嫌弃,到寒舍一坐吧,还有烈酒。”
少年身体一震,为这般如亲友相邀的话,明明萍水相逢而已,先前也在互相试探、较劲,少年低呵一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两个比肩站立的女子,少年敛下了笑:“这山谷,很美,你们,很美。若是日后,世间还能留下美景,我再来听你们讲故事。不过,我想,不需要了,美丽、丑陋,辛苦、幸福,很快、很快,都不重要了。”
“你到底是谁?”少年眼底的杀戮浓重,一身煞气能与修罗比之。
“我是谁?我是谁呢?”少年抬头望向了天空。
云散了,却是更大的阴影投下,九天之上,一头奇兽翱翔而来,四目黑皮,形容丑陋,大头大嘴,巨大无比,龙形谷中,百兽齐齐哀鸣,小狸烦躁不已。
修举起了手中鲜花,轻轻转着花茎,神情变得复杂。“万兽匍匐饕餮现,号令群兽,万兽之神,兽神。”
陆雪琪一惊,忍不住握紧了手,手背上的摩挲带着安抚,陆雪琪镇定下来,脸色却不再轻松。
“哈,世人皆叫我兽妖,只有你叫我兽神,好好珍惜这个人间剩下的日子吧。”兽神转身欲走,身后传来的话,让他脚下一顿。
“还不一定。”
兽神侧身,看向红衣女子,皱起了眉头,纵然看不出她道行深浅,兽神也不认为这女子能与自己抗衡。
“我虽不知你为何要灭世,但——”修将两人相扣的手举起晃了晃,孩童般一笑,“我在青云山上等你!”
只见那白衣女子也凛然而有礼地点了点头,兽神朗声一笑:“好、好!这里的清净,就待青云之后,再来判定吧!”
抬手一指,黑火将污了草地的妖兽尸身焚毁,兽神飞入九天,立在了饕餮头上,待黑火散尽,兽神和饕餮御风而去。
小狸爬上了修的肩长鸣,修与陆雪琪相视一笑,手中的郁金香犹带着露珠。
“我们又要忙了。”
“天琊等着你这句话。”
“哈,原来如此,可惜你、我相携,天琊却少了矖腾作伴。”
修语带调笑,从陆雪琪身上发出一声战意浩荡的凤鸣,仿佛是不悦一般,蓝光若隐若现,山谷也鸣叫一声,修大笑不已,理所当然收下陆雪琪的白眼,两人往谷中走去。
“哼!”
本是安静的风,携来一声轻哼,修眼中寒光一闪,破空而去的是手中那朵娇柔的花,霹雳一般,朝着山拐角的密林飞去。
花朵裹了一层烈火,一道白光从暗处飞出,熄灭了火,完好无损的鲜花躲过白光,依旧朝着暗处所藏之人而去,一棵大树啪地断裂。
“呀,疯子!”一声女子娇呼,似怒还嗔,在巨树倒下之后,手拿鲜花,慢慢走了出来,清凉的白衣,异域的风情,天生尤物,美艳无双,妩媚风流为女子中最美,九尾天狐,小白!
陆雪琪眸心一凝,修冷笑,嘴里却是赞道:“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这么美的花,应该配这么美的人。”
“呸!不就看了一会儿戏,你是想要我命不成?”小白啐了一口,手里的花红得刺目,想要朝那皮笑肉不笑的女人扔回去,到底还是捏在了手中。
“脾气还是这么燥。”修摇头叹息了一番,方才展露了微笑。“你还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果然祸害遗千年。戏看得可满意?”
小白一瞪,赫达修这女人脸皮却厚得很,牵着陆雪琪笑得好不得意,小白看着那相牵的手,眼珠一转,捂嘴一笑,风情万种。“满意,怎么不满意!俊男美女,以美酒鲜花调情,当真是一出好戏,看得人家心醉。”
小白言语间已经踱步到了两人跟前,对着陆雪琪挑了挑眼,抬指挑起修的下巴,呵气如兰:“少年郎,美娇娘,红衣双双春意漾,啧,明明都已将夏末。”
察觉手里一松,修还在想怎么反唇相讥之时,陆雪琪已经自行离去,小狸哼哧了一声,也跳下地,跑到了陆雪琪脚边,随她回去。
修脸色一变,看见娇笑不已的小白,恨不得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脚。“你!算你狠!”
小白冷冷一笑,理了理本就不乱的鬓角,满不在意,步履缓慢地跟上了那脚步匆匆的女人,看到她站在谷口等着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面上说不出的得意,解恨!
百草庐
小白的出现,让周一仙三人一愣,小环欲言又止,小白倒是没有丝毫不适,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遍还算雅致讲究的屋舍,便走到庭院里晒起了太阳。
小环对她心存感激,野狗也便殷勤地为小白搬了一把躺椅,小白斜倚而坐,说不出的风情,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看见抱着个奶娃娃的修,嗤之以鼻,丝毫不掩饰嫌弃,修也对她没有好脸色,反而陆雪琪尽显主人风范,挪出了小几,端出了茶水,摆上了瓜果糕点。
对着小白和和气气,面色如常,仿佛刚才先行回来的人不是她一般,小白见陆雪琪都这般客气,也没了斗气的兴致,挑了一块西瓜,与众人聊起了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