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这个细节上面,就能看出晋王是极顾大局,识大体的,杨坚心中长舒一口气,再结合平陈擒王,玉玺择主,莫名生出一种信心来。
凡事交给晋王,就能安心如意!
很快,一队人从坊市走出,为首之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虽然努力挺胸抬头,但那股大劫过后的胆战心惊,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正是太子杨勇。
“父皇!母后!儿臣……儿臣……”
待得众人到了帝后面前,杨勇更是面色如土,哆哆嗦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次是大失体统,以杨坚对礼法制度的执行严苛,绝不可能轻饶。
“岳山图谋不轨,太子担心圣危,一意追查,不幸中计,幸天佑大隋,安然无恙!”
顾承策马上前,大声禀告,众人精神一振,大点其头,杨坚更是欣慰,旋即眼中闪过厉色:“岳山逃了?”
顾承道:“禀父皇,坊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岳山似有人接应,儿臣追之不及!”
“宵小之辈,不足为惧!”
杨坚胸怀天下,对于岳山虽然恨极,却不可能因为这么个小人物大动干戈,闻言点了点头:“摆驾!回宫!”
既然太子无恙,家丑不可外扬,自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跪下!!!”
然而回到皇城,来到殿内,杨坚脸上的和颜悦色瞬间不见,对着杨勇大吼。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杨勇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瘫倒。
“恕罪?《开皇律》中,有哪条是太子被江湖刀客抓走的罪状?你告诉朕啊!”
杨坚拿起案上的砚台,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
他是一位极为节俭的皇帝,当皇帝二十几年,每日就吃一样荤菜,所用衣物,大多是破了再补,直到不能用为止,此时能把砚台砸出去,已是盛怒到了极致。
杨勇吓得魂飞魄散,竟是不敢避让,眼见那砚台要砸在脸上,顾承伸手一探,将之拦下。
“嗯?”
杨坚正在火头上,双目精芒暴涨,狂瞪顾承。
他向来一言九鼎,乾坤独断,即便这个儿子刚刚表现极佳,也绝不能忤逆他!
“父皇,此次实在是事出突然,不怪大哥,而是那岳山仗着有天下第一刀客之名,横行无忌,不尊皇权,依儿臣看来,绝非特例!”
顾承却是怡然不惧:“儿臣在平南陈时,那大江帮竟卖蒙冲战船两百,手笔极大!这些帮派帮众建制,成阵训练,能与正规军周旋,我大隋国泰平安之时,尚且安份,若是稍有风波,难保不会蠢蠢欲动!”
“此言有理!”
杨坚露出思索:“你觉得江湖帮派,该如何管制?”
“儿臣认为,以下三策,可暂定江湖……”
顾承开始侃侃而谈,杨勇只能在旁边听着,知道杨坚盛怒,都不敢站起。
杨坚看着一站一跪两个儿子,形成鲜明至极的对比,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大隋的未来,到底该交给谁?”
他压下这个想法,细细聆听,很快露出赞许,颔首道:“识鉴通远,甚是稳妥,如今江南世家叛乱,岭南宋家之子宋缺更是连败杨素高熲,就按你之策,命尚书省六部配合!”
“儿臣遵命!儿臣告退!”
顾承领命,离开大殿。
于是乎,就剩下杨坚和杨勇,大眼瞪小眼。
杨坚看着这个儿子,越看越气。
实际上,如果刚刚骂完了,甚至杨勇被砸得头破血流,他的那口气反倒发出去了。
但被顾承打断,讨论国之大事,此刻又联想到了至今还未平复的江南,杨坚只感到心烦意燥,看到杨勇那窝囊样就生出嫌恶,摆手道:“滚!滚!”
“谢父皇恩典!谢父皇恩典!”
杨勇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出殿外。
而全程独孤伽罗都在帐后旁听,待得两名皇子退下,移步而出,悠悠叹道:“陛下!”
杨坚明白皇后的意思。
太子失玺时,他断然拒绝。
这一回他沉默下来,久久之后道:“文武大略,治致升平,朕有个好儿子,自当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