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程今天穿了件深色的风衣,宽大的衣袍为他遮挡住了一部分的拐杖,得体的剪裁又突出了他肩背的线条,叫他看起来有点风度翩翩的俊朗。
虽然腿脚不便,他还是努力站得笔挺,等在花坛旁边,一瞬不瞬地观赏着里面的绿植,走近了才能看见他正飘忽的眼神。
方灼有理由怀疑这衣服是他跟别人借的。因为一看就不便宜的样子。再看他梳理得整齐,可能喷了发胶的头发,猜他或许天还没亮就起来意亮恕
今天的叶云程,帅得不像是来开家长会的,像是能上街当模特的。
方灼不大会夸奖,走过去的路上,脑海中还在搜寻可以形容的词。
身边的人比她要坦诚得多,他好像可以随时随地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方灼正想跟他讨教一下,严烈灿烂地笑了出来,竖起拇指,朝前面的人扬了扬眉,心照不宣地道:“舅舅!”
叶云程回神,低下头羞赧地笑了一下,又重新看向他们,颇有点局促地问道:“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严烈说:“也没有,我们在布置教室呢。不过老师还没来,你想找她聊天的话可能要晚一点。”
见方灼一直盯着他,叶云程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怎么了?”
方灼想了想,还是坦率地道:“很精神。很好看。”
叶云程抬手去揉方灼的头,笑道:“你也很精神,很好看。”
他顺势摸了下方灼额头上还没有彻底消去的疤,抿了抿唇角,当没有发现,揽着她往学校里走去。
第27章一颗小太阳(“我也想付费做你的爸爸。...)
叶云程想在学校里随便逛逛。他走得很慢,两人也陪着他。不是因为腿脚不好,而是他见到任何一道风景都觉得极为感触。
叶云程读高中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乡下的高中只有一栋教学楼。别说电脑,连间好点的教室都没有。
学校背面毗邻着坟地,侧面是一座炸毁了一半的山。他们每天从学校正门口进去,绕过中间栽种着的桂花树,走进四季都会漏风的教室里,用一块灰白色的老旧黑板艰难学习。
老师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塑料普通话,永远会把“数”念成“朔”。
那个时候,对他来说,读书就是一件吃苦的事情。
三更眠,五更起。冬寒霜,夏酷暑。
他最青春的那段时间,笼罩着朦胧的白雾,连七八月三伏天里最烈的太阳都晒不穿。
他很难去设想未来,也无法支撑自己独自生活,所以选择了放弃教育。
但当时的他也知道,离开学校,他就更没有未来了。
那时候的他,想不到未来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也想不到,二十年后,学校能变成这个样子。
他像是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第一次走进学校,直面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在他停滞不前时所发生的改变。
真好啊。
叶云程想。世界变得广阔了。即便是贫穷也不用再面对贫瘠的天空。只要伸出手就会有人来帮助你。
读书真的可以改变人生了。哪怕他们都不在,她也可以傲然地活着,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还好方灼出生在这个年代。
严烈走在前面给他介绍:“那座爬满藤蔓的教室是音乐教室,刻意建得比较偏,不过器材还挺全的,有时候能听见他们弹钢琴或唱美声的声音。边上那个地方,以前是垃圾场,后来改建成了器材室。只要仓库里有,学生也可以过来借球。”
叶云程和方灼皆是露出大长见识的表情。
严烈震惊地看向方灼。不至于,灼灼,真不至于。
你怎么回事?!
方灼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
她虽然来了一年多,但还没有人带她系统地逛过。她永远在三点一线间徘徊,对学校还真是不大了解。
三人绕了半圈,来到生活超市附近。
此时学校里的人已经多了不少。学生带着家长四处闲逛,几位值日生挂着红袖章在各条小路上负责指路。
他们从门口经过,迎面遇到了沈慕思和他的家长。
沈爸爸就是严烈说的那种不注重身材管理的中年男性。
他长相温和亲善,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是笑眯眯的,外形有点像那尊广为人知的弥勒佛。
沈慕思远远见到同学,抬手招呼了声:“烈烈!”
几人走近碰头。
沈慕思不大会隐藏,看清叶云程的腿后露出点惊讶的神色,然后很刻意地将视线撇开,落在严烈的脸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沈爸爸倒是很自然,握住叶云程的手寒暄道:“您就是严烈同学的家长吗?你可太厉害了!教出那么懂事的孩子!”
方灼张了张嘴。
学霸就可以自由任性地借走别人的舅舅了吗?
沈爸爸看向她,又道:“这位就是新同学是吧?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蛋糕跟我提过你,说你特别独立,特别……a?别说,你们仨长得还有点像,是亲戚吗?”
方灼用力点头:“是。”
沈爸爸一脸“果然如此”地道:“我就说嘛!可是怎么没听蛋糕说过呢?严烈还有一个同学是亲戚。”
沈慕思拉了拉他的衣袖,沈爸爸回头问:“怎么了?”
沈慕思皱着眉,一脸愁苦地纠正说:“这是方灼的爸爸。你好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