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信蜷缩成一团,声嘶力竭地大喊,许是回光返照的力量,这声音竟传了出去。
“什么人!”那声音哑得厉害,但林信能听出,那是沈清阙。
外面传来打斗声,香炉被扔到地上,摔开了盖子。离开鹿璃,炉中的魂火骤然停止,林信破败不堪的魂魄,已经没有力气滚出炉子,只能趴在边缘看着远处。
恢复灵力的沈楼,比之先前更厉害了几分。
“轰”地一声巨响,一圈白衣人都被掀翻。黑袍的大巫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似乎在香炉落地的瞬间那家伙就不见了,应是惧怕沈楼吧?
林信恍惚地想。
沈楼怎么又回来了?是来看他死得透不透彻吗?也对,这世间,最恨他的,除了有杀父之仇的钟家兄弟,大概也就是沈楼了吧。
“钟家叫你们来打扫战场,不是叫你们来糟践林信的!”虞渊剑灵光大盛,滔天怒意似要将这些人撕成碎片。
那些白衣人根本不是沈楼的对手,又怕被沈楼发现他们是蛮人,低着头抵挡两下转身就跑。
沈楼也没有穷追,提着虞渊剑走过来,站在林信的尸身旁呆愣半晌,缓缓蹲下,摸了摸林信的脖颈:“林不负……”
刚叫了个名字,便哽住了,沈楼木木地起身,将滚落到远处的手臂捡回来,往他身上拼凑。可是怎么拼,都拼不上,断口的血都流干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然蜡黄如朽木。
沈楼拼了半晌,渐渐赤红了眼,把地上的尸体抱起来,紧紧箍在怀里。咬牙半晌,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了极为压抑的悲鸣声。
林信不解地看着这一幕,神志越来越虚弱,看到的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破破烂烂的魂魄已然支撑不住,再不找什么护持,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莹莹光点从香炉中逸散而出,立时吸引了沈楼的注意。
“炼魂炉?”沈楼一把抓起香炉,看着里面逐渐消散的魂魄,再看看怀里林信迅速塌陷的俊脸,立时将盖子盖上。
昏昏沉沉中,有一股力量灌进来,让林信觉得舒服多了。隐约听到了师伯朱颜改的声音:“现造魂器已然来不及,这魂魄被折磨得太厉害,一时三刻就要消散。林家有一只上古魂器,或可一用。”
再打开的时候,林信看到了林曲的脸。
“这是林家祖传的魂灯,可保魂魄不散,但他这般虚弱,”林曲皱起眉头,缓缓叹了口气,“只要灯亮着,魂就还在,若是灭了……便是散了。”
沈楼捧着那金色的灯盏,小心翼翼地将林信的残魂放进去,抬头面色平静地对林曲道:“你要的东西,明日会有人送来。”
要拿走林家的宝物,自是要付出代价的。林曲不置可否,看着那忽明忽灭的魂灯问:“这人,是谁?”
“与你无关。”沈楼不答,揣着魂灯转身离去。
离了踏雪庐,沈楼先找到钟有玉,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告诉他放进鹿栖台的钟家人会炼魂邪术,林信已经魂飞魄散了。钟有玉震惊过后,倏然冷笑,说这是报应,钟家与林信从此恩怨两清。
回到浣星海的卧房,沈楼的肩膀才骤然垮下来,静默着坐了很久。
“林信,”沈楼看着桌上的魂灯,“为什么吸走噬灵?我之于你……就这般重要么?”
“啪嗒”,豆大的泪珠子落在桌面上,晕湿了云锦桌布。
林信惊呆了。他从没见沈楼哭过,遇到再大的难事,哪怕死了爹,他都没有哭。今日哭得这般伤心,竟然是为了他林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