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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濯德行为世人颂,颜色为世人捧,公主好德,既如好我,一举双得,又为何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他清晰地知道他在外的美名,也清楚地知晓自己的长处。往先从不在意的虚名,此时被他提及在嘴边,只为循循善诱她,耐心地期盼她走投无路,走入他精心制造的温情陷阱。
姚蓁神识极其清明,然而她又的确不敢直视他,仿佛多看他那张不似凡人的脸一眼,她心中便有什么坚不可摧的高墙,要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崩塌似的。
她紧抿着唇,低头看垂落在一处的衣摆。
宋濯温柔地轻抚着她的指尖,没有再多余的动作,只是同她头挨着头。
半晌,他垂下浓长眼睫,喉结滑滚,道:“你……我是你的。”
姚蓁指尖蜷缩,脊背战栗起来。
他这般温和的一句话,却好似远比他任何强势的话语带给她的冲击要大,令她心底泛起奇异的情绪。
指甲陷入掌心,刺痛令她回复一些神智。她明白他此言仍是在隐晦地向她提及婚事,看似给予她宽限,实则对她势在必得。
但她仍抱有一丝庆幸的想法。
她平静地问:“宋大人,你是在表露心迹吗?”
“我想娶你。”他掷地有声。
姚蓁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宋濯鼻尖上移,薄唇吻上她的眼皮,温声却不容置喙:“姚蓁,你别无他选。”
——只要他在一日。
哪怕他清晰地知晓,娶了涉政的公主,便意味着要与世族站在对立面,意味着要放弃滔天的权势。
自从脱口而出后,他的胸腔中便时时盘旋着这个想法,简直成了一种执念,只想犹如孩童护食一般将她控制在领地。然而想娶她,究竟是想将她牢牢掌控在身边,还是只是单纯的出自执念,他辨不分明。
姚蓁心房嘭嘭跳动,半晌,只含糊不清地道:“……容我思量。”
宋濯沉沉盯着她。
姚蓁吻他唇角,嗓音清甜,漂亮的眼眸中闪着粼粼的微光:“你我来日方长,不是吗?”
圭表下的日影,一圈一圈地转动,昼夜交替,往复不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七月。
姚蓁在政事上,逐渐得心应手,掌握了一些权势;而她与宋濯,也奇异地陷入一种平和的境地。
科考一事全权由他负责,近日他十分繁忙,但仍会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潜入嫏嬛宫的寝殿。
他来寝殿,也不并未同她做什么,只是同她正襟危坐,谈论政务,恍惚间,仿佛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谪仙。
然而未免有情|动之时。
姚蓁无数次看见他滚动的喉结,手背上浮现的青筋,深邃专注的视线,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然而她只当作视而不见,在他情难自抑时,容他吻一吻她。
姚蔑那日提及,欲大赦天下,他果然践行。
宋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那晚来寻她时,脸色冷如坚冰。
姚蓁观他神色,允他多做了一些事。
然而当晚,她抱着他脖颈,攥着他的发泣不成声之时,她边颤抖着竭力压制着唇齿间的声音,边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骊家当年隐居蜀中后,便将大部分兵权上缴于皇帝,此次返京,除却戍边五万将士外,骊将军手中尚有五千锐兵。
这五千将士,本应交给姚蔑。然而毕竟亲疏有别,骊将军一声不吭地将调动的兵符交在姚蓁手中。
姚蓁思索许久,没有接受。她并不会带兵打仗,此物在她手中如同废铁,不如掌握在骊将军手中,有备无患。
姚蓁外祖老当益壮,蜀中尚且有骊家人在驻守,此番入京,骊氏夫妻顾及姚蓁举目无亲,似有久居之意,在京中坊间购置了居宅。骊兰玦更是在朝中领了协律郎的官职。
他为人风雅如清风朗月,擅长乐律,此职务又清闲,便偶尔回入宫同姚蓁谈论琴律。
姚蓁习得许久的琴,年幼时,他亦在此事方面对她多有指点,两人于此道上的喜好颇为志同道合,可谓知音。
这日午后,惠风和畅,玉液池前的临水殿上,景色晴方好,入目菡萏浓。
宫婢搬来琴桌,搁置在四面垂帘的露台之上。
骊兰玦将一架通体漆黑的琴,小心翼翼搁在琴桌之上。
此琴名“香兰笑”,乃为他在蜀中收集的前朝珍品,十分爱惜。
姚蓁跪坐琴桌前,拢着衣袖抬指轻轻拨弄琴弦,弦音泠泠悦耳,与琴桌共鸣,余音袅袅绕梁。
果然不同凡品。
她心中欢喜,同骊兰玦交谈许久,暮色四合后,待天边再无一丝光亮时,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同他道别。
用过晚膳后,她屏退宫人,回到寝殿中,入目看去,宋濯不出所料地已在内殿之中。
姚蓁习以为常,对他的到来没有过多的惊疑,清丽的面庞十分清冷淡然,脑中仍想着午后骊兰玦说过的
', ' ')('琴律。
拖曳的水色长裙拂过地砖,她走到桌案前,循着记忆,在堆叠的书册中翻找一阵。
宋濯站在屏风旁,目光清沉,一眨不眨地追随她。
“今日是七夕。”许久,他低声道。
姚蓁翻找书卷的手一顿。
她今日忙于政务,午后又同骊兰玦论了许久的琴,国丧才过去不久,宫婢百姓不敢大张旗鼓的庆祝,因而她浑然没有注意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宋濯在殿中等待多久,是否知晓她午后去了何处,心中有些发憷。
然而转念一想,她又有些啼笑皆非,去往何处是她自己的自由,同骊兰玦亦只是谈论音律,怎么一听他的声音,便心虚如此。
她转身看向他。
灯架上烛光朦胧,他乌发衬着冷玉般的俊容,眉眼是惊心动魄的漆黑色,如同墨描,眉宇间隐约浮现熟悉的压迫感。
姚蓁原本想迈向他,然而眼下他这般神色,她足下有些迟疑,眸中亦含着一些犹疑的神色。
她终究是年纪尚小,面对他时,藏不住心中所想,神情暴露得分明。
宋濯看着她,薄唇紧抿,眉宇间冷意愈发攒聚,须臾,迈步走向她,步伐倾轧在她的心头。
这种危机感,姚蓁已许久未体会到了,他走来时,眼中墨色翻涌,紧盯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覆住,她忍不住后退半步,臀瓣抵在桌沿。
近日同他相处得平和,她许久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脊背战栗。
险些忘却,他往先那些不为人知的模样。
宋濯的衣摆同她的裙摆混在一处。
她竭力后仰,双手反撑在桌沿。
她身上沾染了旁人的气息,宋濯嗅出来了。他亦是知晓那人是谁。
他眼底愈发晦暗,手背上青筋起伏一阵,指尖捏着她下颌,俯身吻上去。
唇齿相依,他来势汹汹,许久不曾这样凶,她承受不住,呜咽声被堵在唇瓣中。
宋濯清沉目光落在她抗拒的脸上,暗色滔天翻涌。
——她独属于他。
他要用他自己,将她身上的气息填满。
下棋
他薄凉的唇, 强势地含着她的唇瓣,渐渐晕开炽烈的温度,吻势强硬, 是她无法反抗的力度。
姚蓁按在桌沿的手指,蜷缩着将桌面摁出几道泛白的指痕。
她欲要张开唇反抗, 可她的意图被宋濯识破——他扣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怀中,狠戾地扣住她的后颈吻她, 压迫着她,推挤着她,揉乱着她。
想让她独属于他一人,想要他独自占有她。
他的臂膀将她牢牢锁住, 强势地侵占,不再像往先的时日那般压制。姚蓁头皮发麻, 浑身战栗,鼻息屏得几近窒息之时, 感觉他停住吻势, 长睫拂过她的鼻梁,低声重复方才的话:“……今日是七夕。”
浓密睫羽拂过肌肤的触觉有些痒, 姚蓁侧头躲过, 余光瞥见他墨玉般的眼眸仿佛冬日的雪夜,飘荡着漫无边际翻涌的冰雪, 嗓音亦是覆着冷沉的雪意:“——你弃我于不顾,同旁人晏晏谈笑。”
他果然将她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
姚蓁抿着被他吻的靡丽绯红的唇,眼睫眨动一阵, 乌黑眼眸上的水雾渐渐褪去, 大致明白他为何忽然这般。她柔声道:“那是我表兄。”
昏黄跃动的烛光下, 四目相对。
宋濯冷着脸,半晌,扣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低低地缓声道:“表兄也是旁人。”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气,酥麻微痒的感觉自他手底下蔓延至她的腰间,姚蓁微微蜷缩一下,唇齿间溢出猫儿一般的一声娇哼,旋即后脑陡然升起一股令她战栗的危机感。她不安地抬起眼眸,眼中重又覆盖上水雾,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袖。
她目中尽然是惊惧之色,惶惶一阵,手顺着他的衣摆,揽住他,将头颅贴在他胸口前,柔声道:“现今仍是七夕,为时未晚。”
宋濯玉立如翠松,不看她,听着她仍带着一点鼻音的朦胧声音。
直棂窗外,晴空湛湛,皓月银钩,满把月光护玉栏,屋瓦上覆着如霜如水的月影。
寝殿中,姚蓁的声音亦如水一般,温温柔柔地道:“宋郎。”
宋濯胸臆中,腾起的那阵几乎要将她揉入自己骨血中的怒意,忽而被这一声压制住了。
他垂眸看向她,她眉眼上覆着温柔的光影,唇边也漾着笑意,面容姣好,鬓边的步摇却在轻颤。
她抬头轻吻他的下颌,道:“天色尚早,你我不若焚香对弈,也算没有枉度今宵。”
然而她这般说完,攥着他的衣料的手指却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垂敛着眉眼,眼睫亦是颤抖不已,生怕他会不同意,而她须得用其他一些法子来稳住他。
宋濯的手指穿过她流漾在背后的发,沉默一阵,竟然颔首同意了。
寝殿中放置着棋桌,他们二人将棋桌移至洞开的支摘
', ' ')('窗前,各坐在棋桌两侧的坐塌上,燃灯对弈。
姚蓁去岁曾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学生,她的八雅多为宋濯传授。
然而姚蓁并未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连三局皆败后,心中明白自己大抵是技不如人。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棋盘,紧抿着双唇,胸腔中渐渐溢出一些不服输的劲头来。
夜间朗朗的清风将灯盏吹拂的浮动,姚蓁抬眼看向他,眼中晕开瑰丽的光亮,低声道:“再来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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