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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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怀

第二日,当犬吠声将姚蓁吵醒时,她迷蒙的视线落在头顶的帷帐上,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

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旖 /旎的、与秦颂相关的梦。

梦的内容已记不清,她只记得,她似乎蛮不讲理,而他将她拥在怀中,对她十分纵容。

……果真是梦啊。

她头有些痛,喉间也痛的厉害,浑身难受。

等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抽身而出,才发现这帷帐十分陌生,环视四周,周遭环境也与她所习惯、熟知的十分不同。

她脸色变了变,回忆起昨日变故,以为自己落入贼人手中。

她哀哀地想——

若是贼人当真虏了她,必要关头,她会果断选择自尽,绝不让姚氏皇族蒙辱。

这是她从小便谨记在心中的。

她悄悄下床,穿好鞋袜。

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姚蓁来不及抓住念头,浑身便骤然紧绷起来。

她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正缓缓朝她靠近!

这屋中并没有藏身之地,姚蓁拿起枕边簪子,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门外没有她想象中的贼人,只有一个清隽俊秀的郎君。

宋濯推开门,缓缓走近。

她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发毛。

宋濯的视线从她身上滑过:“醒了?”

姚蓁轻轻颔首。

“昨日你高烧不退,故借宿于此,”他解释道,语气尚且算是温和,“烧已经退了,今日若是无恙,我们便快些进城,与他们汇合。”

姚蓁看着他的脸色,想从他脸上寻觅到情绪流露的痕迹,担忧他因为自己误事而不耐烦,但她寻不到。

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好。”

她的嗓音微微哑。

宋濯打量她一阵,将一碗清水递给她,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了两人如今的身份。

说到“夫妇”时,他略一停顿,目光落在姚蓁脸上。

姚蓁面色平静,没留意到他的神情,一小口一小口饮着水,轻轻颔首,表明自己知晓了。

姚蓁的烧已经退去,女大夫说,虽然犹有伤寒,四肢乏力,但并不耽误行路。

宋濯高价租来一驾马车,用过早膳后,两人便乘马车入城。

这驾马车,车厢内空间较小,也没将座位隔出来,只有一张软榻。

宋濯眉心紧皱。

姚蓁没注意他,两人紧挨着坐下,衣袖摩挲,行路颠簸时,她几乎紧紧贴在宋濯的臂膀上。

不知为何,姚蓁总觉得宋濯今日有些怪异,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很是奇怪。

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看向他时,他薄唇紧抿,大抵是难以忍受马车不怎么干净的环境,除此之外,仍旧是那张冷脸。

她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帮助过自己许多次,按理说,姚蓁应当主动同他搭话,以缓解两人之间的奇怪的氛围。

姚蓁悄悄递去眼神,宋濯正襟危坐,面容冷肃,好像还有些微微发白,不是很想和她说闲话的样子。

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并不是多话之人,宋濯不出声,她便也不说话,一路行驶,两人竟一句话也未曾说。

姚蓁察觉到宋濯似乎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等她察觉,转眸看时,却捕捉不到一丝他目光留存的痕迹。

……太奇怪了,哪里都不对劲。

姚蓁抿抿唇,不再探究。

她比起宋濯,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有关秦颂的那个梦。

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回想不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在马车狭窄的空间中,鼻息可闻。

姚蓁忽然听到极其大声的“咯吱”声,车轱辘咯噔咯噔,旋即车身一歪,马车停了下来。

姚蓁顺着马车歪倒的方向,软软歪向宋濯。

她本以为他并不会出手帮忙,宋濯眼眸睨向她,探出手,稳稳托住她的一条胳膊,将她扶稳。

他有些用力,姚蓁微微皱眉,回头看,他松开手,依旧是冷肃淡然的一张脸。

车夫抱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对不住啊,两位贵客,我这……唉,我这马车车轮坏了,不能载你们入城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姚蓁尾随在宋濯身后,下车时,他伸出一条胳膊,将小臂探到她面前,容她借力。

姚蓁没注意这细节,下车后,忧心忡忡地望着损坏的车轱辘,又望向老人家,见他愁容满面,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子给他,柔声询问:“老人家,此处距离信城,还有多远?”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老翁接过银子,千恩万谢,抬头看了看,道,“不远了,往前一直走,约摸一个时辰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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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蓁与宋濯对视一眼,决定先步行一阵,沿途或许会有乐意搭载的百姓,愿意捎他们一程。

他们便步行前往。

今日天不晴朗,走着走着,姚蓁顿足,瞧一眼阴郁的天,总觉得可能会下雨。

宋濯停下脚步:“累了?”

姚蓁摇摇头。

她并不累。

两人继续向前走,走了约摸小半时辰,姚蓁有些受不住,足底酸胀,小腹也有些酸。

养尊处优的公主,何曾走过这么多路。

更别提她高烧才愈,身子虚弱的紧。她脸色惨白,额间渗出汗珠:“宋公子,我有些累,且歇一歇……”

宋濯回眸,打量她一阵,公主病时仪态依旧端方,眉尖微蹙,神色疏离。他朝她走来。

姚蓁寻了树桩坐下,暂且歇脚,宋濯立在她身旁。

道路两侧有许多林木,有风自林间穿过,鼓起宋濯的长袖,猎猎作响。姚蓁堆叠的裙摆,一角搭在他的衣袍之上。

姚蓁回眸看,他衣袂翩翩,犹如仙君玉立树下。

她将视线抬高了一些,看向宋濯的脸,从她的角度,仅能看见他侧脸微微突出的下颌骨、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凤目,眉型生的也很好看,眉峰微微上挑。

他生的昳丽,美如冠玉,是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存在,恰到好处的清冷疏离气质,冲淡了他相貌中略带的那一丝攻击性,勾魂摄魄,为人心驰神往。

然而他常年面色冷肃,禁欲寡情,冻跑了许多对他朝思暮想的小娘子。

——这同秦颂不一样,秦颂的眉眼是平展着,面庞又白皙,十分温润,相处时令人舒适。

又是一阵风卷过,她半挽着的发被掠起,钻进他垂在身侧的手心,凉丝丝的。

宋濯的目光看过来。

姚蓁对他轻一颔首:“走罢。”

歇了一阵,她身上的疲倦与酸胀并未减轻。

她咬着牙,扶着树桩,暗自用力,强撑着起身。

天色已经不早,她不愿因自己误事,成为旁人的累赘。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宋濯立在她面前,打量着她。

“能走吗?”

姚蓁咬牙:“可以。”

宋濯忽然转过身,微微躬身,朝她露出了他宽阔的脊背:“上来。”

姚蓁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宋濯不欲多语,小臂微一用力,便将她背负在身上。

她身量纤细,他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直至被宋濯背在肩上,姚蓁才明白他的意图。

她慌了神,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手指微凉,凉得宋濯微微皱眉。

她缓了一会:“我、我可以的,不必麻烦……”

宋濯没应声,背着她,一步一步稳健地朝前走。

姚蓁便也不再说话,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并思忖如何让自己的重量变得更轻一些。

这条路还算宽阔,路的两侧种着许多麦子,此时微微返青。

姚蓁先前没有注意到。

她当时忍着不适,努力追赶宋濯的脚步,此时被宋濯背着,才终于得了闲。

宋濯气息沉稳,即使背上多了一个人,走起路时,鼻息依旧平缓,并不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而有所不同。

姚蓁问他累不累。

宋濯没应声,加快了步履,鼻息依旧十分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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