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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能够赶得上进度,只要有给宽限期,顾月歌还是可以通过每一天的训练而做到。虽然刚开始总是跟不上节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勉勉强强能够循序渐进。加上还要定时打扫小筑的卫生,这即便算得上是苦行修也都不为过了。顾月歌有忍不住吐槽,这深山老林远离尘嚣的,山清水秀空气净彻得很,哪有这么容易蒙尘?
当然,霍重华自然没有允许他进入自己的房内打扫,只让他打扫了前厅和回廊。霍重华的房间顾月歌自然没能进入。这光打扫卫生就要花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这让顾月歌很快地加快了砍柴搬柴的进度了。当然,他也但是对于另外一个惩罚,抄书来说,顾月歌头就大了。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天晚上他感激霍重华时他那古怪的神情了。
《早晚功课经》虽然看起来薄,确是内有乾坤,每当觉得要抄完了,一页翻完还有一页,永无休止。虽然里面的要义和心法确实是修炼基础,若能全部记下并融会贯通,必然对修行打下优良基础。但重点是:顾月歌不喜欢写字啊!!!他那两手砍柴搬柴做粗活完全没有问题,让他舞文弄墨简直是难于登天。他抄写得歪歪扭扭张牙舞爪不忍直视不堪入目,以致于后来被霍重华检查的时候,被勒令重抄,不然就打手掌心。这让顾月歌深感丢脸,这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像学生一样被人打手心,这脸丢到家了。当然他也不敢反抗。
同时他这才回忆起,之前在九难幻境里面遇到的最最最可怕的事情。那个时候,有一个神秘的人,一直命令他抄书,虽然他不知道抄写的内容是什么,但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件极其恐怖的遭遇。后来他受不了了,想要逃走,但是那个人要他抄写的那一幕一直挥之不去,他无计可施,逃着逃着,终于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霍重华。如今想来,那个在他初入境九难时逼迫他抄书的,只能是霍重华了。
当然,顾月歌所得知的真相,霍重华自然一无所知,是在刑罚持续了半个月后,霍重华检查顾月歌抄写情况后仍然不满意的情况下,顾月歌终于忍不住向他抱怨:“九哥哥,能不要逼我吗?九难幻境里面,你也这样逼迫我抄书......”
“你说什么?”霍重华心头一颤,一向反应敏锐的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慢了拍子。
“九哥哥,你难道忘了吗?我们之前一起入境九难,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进去就遇到了好可怕的事情,有一个人,一直在逼迫我抄书,我不会写字,那个时候觉得可怕极了,但是又无能为力,和现在你然我抄写经书是一模一样的!九哥哥,原来你的算盘早就打好了啊!”顾月歌恍然大悟。
顾月歌通篇大话唠唠叨叨,霍重华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他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个画面,在那墨月雪华之下的山崖边,落花满地,飘香四溢。他被一身影牢牢地禁锢在那冰凉的石壁上,任凭那个人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地对待他。他的双手被那个人紧紧地按住,他的鼻梁、脸庞、耳畔、脖颈处,萦绕着那个人的气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在那个人对他浅声细语轻声低喃后,惊恐万状,方寸大乱。尽管他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是他初入九难幻境的画面,在时隔十数天之后再度唤起。那个画面,从未如此真实,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久违的气息。须臾,一席话语在他耳畔响起:“九哥哥,你怎么了?”
霍重华不觉惊醒,神归现实。他恍惚的眼眸,映入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这个男人,正撑着双手,挺着身子,将自己圈在了一方天地,疑惑地看着自己,唤道:“九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是顾月歌。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霍重华竟没有发现,在那单薄的衣衫下,他的身形,如此高挑结实。由于是跪坐,他不得不抬起头望着顾月歌,眼前的男人,与那个画面,那个人,豁然重合。一时间,霍重华惊慌失措。
顾月歌伸出手,“九哥哥,你......”
“不要碰我!”霍重华几乎下意识喊出这句话。没办法,幻境里的那一幕,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尽管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顾月歌,但他真的不想要有那样难堪的感觉。
顾月歌一愣,那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收不回来。这样怪异的姿势,也令他有些尴尬了。
霍重华很快调整好状态,故作镇定:“现今是什么时辰了?”
顾月歌想了想,当下大惊失色,支支吾吾说不上话了:“戌、戌......”
霍重华淡眉轻挑:“所以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马上去抄书!”话音刚落,顾月歌便一溜烟不见踪影了。这速度堪比瞬移。
待顾月歌溜了之后,霍重华挺直的腰板瞬间软了下来。月明星稀,月华如练,素净的光晕给霍重华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他脑海里,回响起陈玄临那些话:
“当时玄临陷入了幻境,怎样都逃不出来,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何时,玄临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渐行渐远。那时,玄临怕极了,真的很怕。直到琴台宴上再
', ' ')('度入境玄临方才醒悟,那是玄临平生最害怕的事情。”
起身,将室内灯火熄灭后,霍重华离开了前厅,来到后院,他不自觉往顾月歌房间望去,透过明灭的灯火,他可以看到那人正在奋笔疾书的身影。目光逗留了片刻后,霍重华便移步向自己的房间走起。一袭素衣身影,穿过斑驳的树影,踏着零星的桂花瓣,每一步,看似轻快无声,却掩盖不了脚步主人适才安稳的心绪。每一步,似乎要把那些散落的花瓣,尽数碾压破碎。
形单影只,徐徐前行。
落寞孤寂,踽踽独行。
带他来到房门口时,那即将拉开门的手稍作停顿,在他迟疑不决了片刻后,将这扇门缓缓开启。
夜色微凉,凉如秋水。当房门开启后,凉风从外而入,闯进了这个对外隔绝的空间,卷起来白色的帘帐飘荡,为这个寂静的房间平添一分“喧闹”。
霍重华迈了进来,而后将房门关上,驱赶了“喧闹”,恢复了室内安静如初。点灯,继续前行,他的身影,最终在床榻后的屏风处停下,而后,绕过屏风,来到一处灵堂前。
所谓灵堂,不过是矮几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把银质长*枪,而矮几上,靠墙中间处,放置着一个灵牌,那个灵牌,竟然是无字灵牌!
并不是霍重华不想刻字,而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不配!
他朝着灵牌和长*枪,端正跪了下去,俯首而下,深深跪拜,三拜九叩。每一叩首,都掷地有声,似乎要把额头磕出血来方才罢休。奈何,这番举动,并未对如今修为的他造成任何伤害,而自残谢罪早已是多年前的无谓之举。完毕后,他直起身子,没敢起来,就这样端正地跪着,说道:“重华多日未曾请安,还请您不要怪罪......大哥!”
霍重华双拳紧握,拳头骨骼摩擦都能够听到清脆的声响,这一声“大哥”,却是他耗尽全力而唤出来的。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耗尽他毕生的祈求也是求不回来的。若是还有什么令他生畏之事,便是眼前这番光景,还有,那个已然辞世多年的人。除此之外,霍重华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令他心生畏惧?
“大哥,您可知,重华多年以来,内心有诸多疑问?”
“大哥,若您还在,那该有多好。重华二十多年来的光景,却是您用生命换来的,重华当真是彻头彻尾的窃贼啊!”
“如果当初,霍重陵能够安然无恙,霍重华从未再世为人,那这一切,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霍重华就这样跪在灵堂前,足足跪了一宿。眼眸凝视着前方的灵牌和长*枪,静静地守着内心深处的敬畏和祈盼。
夜,是漫长的,特别是一夜无眠的时候,萧瑟而煎熬。夜,又是短暂的,特别是当熟睡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在顾月歌做好功课动身前去砍柴后,霍重华并未如往常一样进行修炼,而且起身离开陵华小筑,朝着另一处住所行去。他所去处,坐落于流破山中霍氏仙门最中心之地,那里建筑,颇为庄严。虽人流量多,但也戒备森严。除了霍氏七子一女外,便是一些颇受青睐的内门弟子可以受召出入之地。当霍重华的身影出现在此地时,便是引起了一些内门弟子的注意。因为在他们心里,都知道除了霍重莲和其他七少,他们家的九少,可是常年都不会经常出入此地。
因为此地,乃霍氏仙主和仙主夫人所居住之地,名曰“逍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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