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咱们有解剖课了。”蒋松笑了起来。
“我听大二的说,就上学期,有人跳楼,就死咱们宿舍窗户下边儿,都摔成片儿了。”付一杰突然说。
“真的?”蒋松愣住了,“我怎么没听说。”
“昨天晚上,”付一杰停下,转过身盯着蒋松,“我半夜想去厕所……起来的时候看到窗口……”
“靠!”蒋松喊了一声,他的下铺正好就在窗边,顿时吓得眼睛都瞪圆了,“真的假的啊你别吓我!”
付一杰盯着他,一直盯到蒋松脸色全变了,他才说:“我以为你不怕呢,刚不还说得挺来劲的么?”
“付一杰!你丫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损了!”蒋松推了他一把,又原地跳了两下,“吓死我了,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是真的,”付一杰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地看着他,“我看到窗户外面有个……”。
“付一杰!”蒋松喊了一声。
“走。”付一杰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这座山不高,说实在的,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回过头能看到半个校区,没什么意思。
不过山腰上居然修了座小亭子,到是有点儿让人意外。
付一杰走过去,在亭子里石椅上坐下了,山上风挺大,他把外套的拉锁拉到头,看着蒋松在他对面坐下了,想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找不到词了。
沉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蒋松终于默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你是要跟我聊广同吗?”
付一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吓我一跳。”
“你不早就知道我是么?我以前跟你说喜欢你的时候又不是把你当小姑娘说的,”蒋松笑笑,“不过你是真漂亮,小时候长得像个娃娃。”
“谢谢。”付一杰这回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网站我呆好几年了,从它还是个个人网站的时候我就在那儿泡着了,”蒋松想了想,“你就为这个要跟我聊聊?”
“几年?”付一杰看了他一眼,几年前他连网都还没上过,“那时你才多大啊。”
“初中,那会儿我家里……”蒋松犹豫了一下,前面的话没说下去,“我那阵就住我姑家了,我表姐在国外,我姑弄了个拨号上网跟她天天ICQ上聊。”
付一杰再次沉默了,他突然有很话想要问蒋松,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胸口一下被堵得发闷,整个人像是被厚厚的绷带缠成了一团。
蒋松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靠在石椅上叹了口气:“当时看到这个网站的时候,我真挺惊讶的,网上居然有这样的东西,跟我一样的人这么多,我还特别吃惊这人怎么这么大胆,照片都有……你知道吗,那会儿我觉得自己特见不得人,虽然我姑说这没什么,我也努力告诉自己这真没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特别恶心……”
付一杰心里猛地抽成了一团,这种曾经相同的感受哪怕是到现在,也还会像一道勒在他心里的钢索,只要想起来就会一阵疼。
“我那时只要有空,差不多都泡那上头,”蒋松笑笑,“聊天,跟人发邮件,看看别人写的东西,知道那么多人都跟我一样,也不只是我一个有那么多心烦的事……我突然就不害怕了……”
蒋松语速放得很慢,边回忆边慢慢地说着。
付一杰静静地听,蒋松的话让他一次又一次被冲击着,他以前对这些事和自己的认知被一点点地刷新,破碎,重建。
那些他不知道的人和事,他从来没听过的新名词。
除去好奇和震惊,被拨去的迷茫之后依然是另一种迷茫。
蒋松是什么时候没再说话的付一杰都没注意到,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思考还是仅仅是被震得走神了。
“咱学校也不少,”蒋松说,“我之前在同城聊天室里还碰到过。”
“你交过男朋友吗?”付一杰问。
“交过啊,”蒋松摸了根烟点上了,“不过……也没什么意思,挺乱的,你觉得自己挺认真的,但别人觉得你这小孩儿挺傻逼的。”
“那做过么?”付一杰脑海里自己吻付坤的那些画面疯狂地闪过,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接着就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