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担着干系,现在面对这番局面,是黑是白已经不由自己说得算,少不得一场责问和皮肉苦,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念浅安,暂时避让才是上上之选。
念浅安偏头盯着面露哀求的小豆青,半晌才再次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就见门外人影一晃,闻声赶来的周氏根本扶不住徐氏,从来爽利心宽的徐氏只瞧了一眼就受不住刺激,一声“四丫头”还卡在喉咙眼没吐出口,就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
才从厢房退出来的太监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险些将抢先围上前的念浅安几人撞了个趔趄。
刘文圳扎起手冷眼旁观,老眼掠过笨手笨脚的小太监们,无声弹了弹舌:六皇子的大太监竟不在身边,怪不得院里伺候的都是些不长眼、不会办事的蠢货。如果说七皇女、念浅安是误打误撞,徐氏来的时机却太巧了。
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皇上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他都信,唯独不信这宫里能有什么真正的巧合。
徐氏这一出现这一晕,他就是想大事化了,也没了回旋的余地。
做局的是个高人呐。
刘文圳似叹似笑地低呼一口气,不去看厢房里守着楚延卿的皇子们,踹开一惊一乍的几个小太监,拎出小豆青道:“赶紧想办法把李夫人送回坤宁宫。老的小的都不省人事,这会儿可不是单顾着小的的时候。让念六姑娘安心离开吧,杂家会全须全尾地安置好李四姑娘。”
他表示安和公主母女都是皇上跟前挂得上号的人物,他敢撂下这话,就能办得妥妥当当。
有刘文圳暗中示下大开方便之门,果然不曾再惊动他人,徐氏醒来后很“平静”地和周氏一起回席上走了个过场,前脚由周氏陪着提前告辞,后脚宫宴到点散场,宫门外的车马处立时就忙乱起来。
这边徐氏瞧见早一步被送上车的女儿再也忍不住,抱着依旧昏睡不醒的李菲雪无声痛哭。
那边周氏却是无声大笑,她的心腹妈妈掩上车门送上热茶,奇道:“夫人这样高兴?可是席上有什么趣事可乐?”
周氏笑得握不住茶盏,摆手推开道:“天大的趣事!李家先是被庶女打了脸,现在又赔了个嫡女!你说可不可乐?亏李夫人觍着脸巴结公主,如今倒好,庶女没磋磨成,嫡女的前程也毁了,我看公主就是个丧门星,谁沾上公主谁倒霉!”
心腹妈妈忙追问怎么回事。
周氏拿李菲雪的事当笑话看,边说边乐,几乎笑出泪来。
和她的幸灾乐祸不同,念秋然眼角残留的泪意透着真切的担忧,“六妹妹……”
“你放心。”念浅安将念秋然送到门口,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李菲雪出了事,她绝不会让念秋然再出事。
念秋然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太后点名留你下来,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
她第一次进宫已经心生惧意,再也不想有第二次,宁愿离这表面富丽的皇宫越远越好。
念浅安勉强笑了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目送念甘然带着念秋然离开,转身进坤宁宫寝殿,无精打采地靠进安和公主的怀里求治愈。
“太后留你多住一晚,定是要细问慧嫔那场闹剧的事,你有什么说什么,别添油加醋乱抖机灵。”安和公主交待一句,见女儿似被吓着了,就拍哄着女儿笑道:“不出两天,宫里就要喜上加喜了。你今儿见过什么别露在外头。”
说着想起周姑姑之前带来的八卦,提点女儿道:“慧嫔怀了龙胎,眼下月份太浅脉相不明显,好歹是道保命符。她是好是坏,有太后和皇上做主,你回话时避讳着点,犯不着沾惹她。”
慧嫔敢帮人做托儿,原来是有持无恐?
念浅安虽意外,但无心多管,只觉喜上加喜四个字太刺耳,“菲雪姐姐,是不是只能给六皇子做妾了?”
安和公主得知首尾后,对徐氏母女更多的是惋惜,见女儿难得这样感情用事,依旧只是笑,“刘总管遮掩得再好,李四姑娘的名声也已经坏了。瞒得过外人,瞒不过皇上。能’风风光光’地做皇子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世道被小三不是最可悲的,而是被小三后还不得不服从、认命。
念浅安治愈失败,一脸懒得掩饰的致郁表情。
安和公主笑骂女儿孩子气,转回寝殿的周皇后也皮笑肉不笑地骂道:“今年的端午真正晦气。慧嫔的笑话没看成,又出了这种糟心事。你们母女俩别在我这里愁眉苦脸,我的心情已经够糟了。趁早该去哪儿去哪儿。”
她先一步回来,不见人影的周姑姑不知抓了多少下人暗中审问。
念浅安声线微紧,“娘娘,小豆青她……”
周皇后轻笑道:“放心,小豆青挨几板子就没事儿了。”
念浅安重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小豆青是清白的。如果小豆青和设计李菲雪的宫女有关,她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在李家门口得了。
而那位宫女被找到时,已经成了没气的尸体。
不怪周皇后心情糟糕透顶,宫女死无对证,周姑姑要不是地位超然,此刻也进慎刑司了。
安和公主自然不会和周皇后多说虚头巴脑的废话,无声握了握周皇后的手,就带着女儿告辞。
她自回公主府,念浅安则回了万寿宫。
陈太后细问过首饰有异的事,垂着眼皮冷笑道:“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