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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喝着茶,忽然瞧见前头跪了个老妪,正不住地哀求着面前的几个年轻男子:您行行好,放过我们母女吧阿妹才十三岁啊您行行好,行行好

谢遥安放下茶碗,拿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汗,偏过头去问身边的香寻:那是怎么了?

香寻摇了摇头。

谢遥安这两年常在城中走动,帮扶百姓,是以城中大多数人都认得她。闻言那茶馆老板就探过身来,啧啧地感慨两声和她说:夫人不知道?那是罗婆子啊。

罗婆子?

谢遥安诧异地挑起眉毛:她不是家里挺殷实的吗?怎么如今瞧着

掌柜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去年鑫国不是派了些鑫人过来骚扰咱们吗?最先骚扰的就是城东那块。罗婆子一家惨呐,大大小小五口男人全去了,连两个大女儿都被唉,反正最后死了,就剩下这个小的。当年那样富足的一户人家,说倒就倒了

谢遥安听着茶馆掌柜慨叹,而那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已经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开始训斥:老太婆,你把这么个丫头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年纪小,哼,鑫人可不管你年纪小还是不小!到时候他们来了,还不是嘿嘿嘿,不如交给我们哥几个儿来照管,保证给你弄得细皮嫩肉,红光满面!说着,几人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老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她依旧在不停地磕头:几位大爷,求求你们了,阿妹是老婆子最后一个孩子,就当可怜可怜老婆子

为首那个不屑地嗤了一声,狠狠一脚就踹了过去,正中老人的心口:死老太婆滚远些!别坏了爷的心情!

她看着,眉头皱得死紧,站起身就喝道:住手!

回忆到这儿,谢遥安不禁叹了口气。

鑫人入侵,带来的不仅仅是烧杀抢掠,还有边城人心的浮动。她顾得了一个两个,管得了所见的不平之事,但谁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污垢呢?

夫人!硬底绣鞋踩在木质回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浑身湿透的丫鬟跑进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老爷说,边关有异动!

谢遥安心里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信纸吩咐道:取笔墨!

这样的事情往往要经过层层上报之后才能送往京城,更何况边关异动并非战事,是不会有八百里加急的待遇的。她必须尽快告诉家姐,还有九清公主

绿树浓荫夏日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皇宫偏僻的一角就显得格外│阴凉。

天青色的裙角垂在鞋面上,步履轻移,裙摆却几乎分毫不动。采荷一边用扫帚扫着清凉的石板路,一边忍不住悄悄地斜眼去看。

精致而栩栩如生的五瓣莲,那是正阳宫的标志。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朴素至极的衣裳,有点羡慕地叹了口气,又悄悄去看。

那个宫女从她身前经过,袖子里隐隐透出一点白色。

是一张纸。

精巧的蝴蝶钗被簪入发髻,随着动作,那薄如蝉翼的蝶翅轻轻颤动,像是哪里飞来的一只蝴蝶停在了美人的乌发上,灵动又鲜活。

谢华晏对着镜子左右瞧瞧,笑了笑:就这样吧。

她站起身,带着锁烟往前厅去。

今日是庶弟陆君和娶妻的日子,娶的是许翰林家的嫡四女许清浅。

翰林家的嫡女嫁到永定侯府,看似高攀;但嫁的是个庶子,又像是低嫁了。可许清浅虽说是嫡女,却是继室所出,身份上到底还是差了一等。这样两相抵消,倒是成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谢华晏到了正厅,面前的宾客算不上多,身份尊贵的也几乎没有。毕竟是庶子娶妻,永定侯府还没有尊贵到别的高门能来庆贺庶子喜事的地步如果真要有那一日,恐怕得等永定侯府篡位。

谢华晏身份高贵,在豪门大户里都如鱼得水,周旋自如,更遑论这些普普通通的夫人们。她笑盈盈地招待着她们,游刃有余,甚至不少人还因为她亲自搭话而受宠若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然在耳边炸开,待这声音渐渐散去,随后便是越来越大声的锣鼓声响,喜气热闹到了极点。

新娘子进门了。

谢华晏默默想着,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同别的夫人寒暄着。

三拜礼完成得很快。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永定侯府的檐下挂了大红灯笼,屋子里的蜡烛次第燃起,不过片刻就显得明亮而温暖。

谢华晏刚出月子不久,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又招待了大半下午的客,此时难免觉得疲累。她借故去陪着新嫁娘,寻了机会离开花厅。

静思园的主屋里,红烛静静燃烧着,不似外面那般亮堂,光线朦胧而暧昧,有一种温柔的味道。

谢华晏走进屋子,轻轻合上门。

新娘的盖头已经被掀开,精致华丽的妆容下是一张羞涩的小脸。她看到谢华晏,连忙就要站起来行礼,声音细如蚊吟,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模样:劳劳烦世子夫人来看清浅。

谢华晏浅浅一笑,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坐下:且不说新婚三日无大小,不必这样谨慎,何况我们一家人,私下里行礼这些能免就免吧。也不用叫什么世子夫人,没得生分了。唤我嫂嫂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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