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原本还想说,拿出些侯府嫡出大小姐的气势来,可是想了想,到底作罢。
永定侯夫妇还在堂上坐着,听了这话心里定是不大舒服的。
谢华晏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
待陆君衍晚间回来,谢华晏一边服侍他换衣裳,一边有些关切地问道:妍淇妹妹的夫君如何?待她可还好?
陆君衍失笑:不过一天的功夫,我能看出些什么来?不过,也勉强算得上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了。
谢华晏已服侍他换下了衣裳,正坐到妆台前打算拆了发髻,闻言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睇去一眼:比之夫君如何?
陆君衍走过来,替她拆下发饰,动作温柔而小心:阿晏之夫君自然是天下仅有,无人能及。
语罢,那一头乌发因为没了发饰的支撑,悠悠落了他一手,缎子一般顺滑。陆君衍怔了怔,忽然抬眼去瞧谢华晏。
谢华晏也正好看着他。
视线相撞,二人心神俱是一颤。
屋内的香似乎太浓,直叫人心旌神驰,恍惚间忘了今夕何夕;又似乎太淡,只萦绕在指尖发梢,唇齿辗转缠绵之中。
陆君衍轻轻按住谢华晏的后脑,修长的五指插入她发间,加深了这个吻,仿佛在寻求那抹幽香更长久的停留。
不知何时,二人已经相拥着双双倒在了床榻上。陆君衍随意地伸手一勾,床帐半落下来。
烛灯摇影,被翻红浪。
三日后,陆妍淇回门。
礼物自然是带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定是陆妍淇亲自挑的。毕竟整个家中只有陆妍淇才会如此心细如发,照顾到每个人的喜好,大到风格小到细节处的一点装饰,无不极为合人心意。
而孙越凡的确如陆君衍所言,有着一副儒雅谦谨的好相貌。他对陆妍淇也算得上爱护有加,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仿佛在维护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陆妍淇笑得羞涩温柔又幸福。
永定侯府众人看在眼里,自然对孙越凡更加满意。
临近年关,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是喜气洋洋又忙碌热闹的,永定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从前过年时,谢华晏只需跟在谢罗氏身边,看她如何处理家务。今年却是大不相同,永定侯夫人竟然直接将采买事宜交给了她。谢华晏也不去琢磨永定侯夫人是什么想法,只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往年谢罗氏的做法,又寻了贾嬷嬷来参照了侯府往年开支和常去的铺子,步步小心谨慎,总算没出什么错误。
腊月廿三过小年,腊月廿四大扫除,腊月廿五迎玉皇,腊月廿七洗福禄,腊月廿八把面发。
腊月里一天天的日子都过得喜庆又忙碌,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这天,永定侯府的主子们早早就起了身。府内下人往来穿梭,虽然步履匆匆,不过面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
二房三房诸人自然一早就到了侯府与大房一道过除夕。这两房的人一来,偌大的侯府立马热闹不少。众人忙里忙外,亲自去贴春联、窗花和福字。待这些事情做完了,各位大小主子就都坐在屋里,说说笑笑的。屋内摆了好几个火盆,暖意融融,仿佛进入了春天。
老夫人坐在里间闭目养神,外间则是要热闹得多。丫鬟小厮都呆在外头,屋子里只有诸位主子。几个小的忙着往火盆里丢栗子,结果噼里啪啦炸的到处都是,又急哄哄地忙着去捡。
三房大夫人陆夏氏的嫡女陆姸芜最是眼疾手快,不一会儿就抢到了一堆,得意洋洋地冲众人炫耀。她嫡亲的弟弟陆君行被气的跳脚,栗子也不捡了,只顾追着姐姐满屋子跑。陆夏氏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喊了几声,奈何声音细细柔柔,没人听她的。她面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连忙怯怯地看了永定侯夫人几眼。
永定侯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安抚地对陆夏氏一笑:没事的。今儿过年,热闹些也好。
大房的庶次子陆君和则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颇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意味。庶次女陆妍芷瞧见了,趁着另外那两人忙着追逐打闹,俯下身去接连寻了不少栗子,末了又分了陆君和一半。到最后一算,竟是他们二人找到的栗子最多。
谢华晏坐在窗边看完了这一场打闹,笑得不行。
笑了会儿,她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便起身将窗户开了丝缝。
陆郭氏瞧见了,走过来在谢华晏身边坐下:世子夫人莫不是觉着闷了?不如我去叫丫鬟拿着薄荷油来吧。
自永定侯答应为陆谦寻差事至今已有五个多月了,眼看着这差事还连影子都没有,陆郭氏心里实在着急。想着陆君衍一向在侯爷面前受宠,便打算同谢华晏示示好,看看能不能托陆君衍去说上一两句。
谢华晏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位精明泼辣的二房大奶奶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还硬生生做出这样一副亲密又温和的姿态。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华晏先是和善地笑了笑,这才婉拒了:多谢婶娘好意。不过不用了,这会儿开了窗,已经觉得舒服多了。
被拒绝了陆郭氏也不恼,仍旧笑吟吟的:那就好。
正说着,方才去了外头一趟的陆君缘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将落了些许雪花的黑色斗篷脱下来交给了立侍在一旁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