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简母挨了一巴掌把这事定下来了,简父承诺让简竺先去读读。
简竺在门外偷听,不知为何眼里有点酸。他也知道家里状况不好,供他读书确实很难。
他揉了揉眼睛下定决心,妈妈给我争取来的机会无论怎样也要好好读下去,以后出人头地报答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两个分裂人格确实不好写
而且我觉得我这文的感情线要偏……感觉要完,我得想想怎么把它拉回来……
第59章九岁
简竺上学的日子还比较平静。他的美术老师很喜欢他,她发现这个孩子在绘画上有着很高的天赋。他对光影和色彩组合很敏感,而且他有时还会画出超水平的画。音乐老师则在第一次批评了他后发现他像换了个人一样,在她的课上变得游刃有余。
简阑舟有时候对这个孩子有些无奈,因为目前自己睁眼后肯定都会面临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他是很无辜,但没人知道简阑舟无辜。但为了这个孩子他不得不接受莫名的惩罚,偶尔还要做一下救世主。
那是简竺八岁时的一个夏天,闷热的空气让人很烦躁。简竺被一群玩伴喊了出去,他们翻墙跑到了外面废旧的田地上,一个个像猴子一样蹿上了枯树。他们看简竺没爬上去,在树上起哄也没得到回应,因为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简阑舟。本来也无意和小孩子打闹的他很敏锐地发觉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在现在这个环境里不能不小心各种可能发生的极端天气。
他转头对树上那群人喊道:“快下来!雷暴要来了!”
天黑得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黑云压顶。鼓噪的大风让树上的孩子们一个个停了下来,保住树干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简阑舟边往回跑边大吼,“趁着还没下雨赶紧回家!村里就在不远处,你们脚步快点还能回去。”
正说着雨点倒豆子一样哗啦一下全砸到人身上,浇了孩子们满头满脸。雨势太大又夹着大风,糊了树上还没来得及下来的孩子一脸水,完全睁不开眼。就在他小心翼翼攀着树干往下滑的时候,一道惊雷炸裂在他身侧,他惊叫一声脚下打滑,眼看就要从高空摔下来,却在落地时接触一软。
简阑舟估摸着这小身板也接不住从这么高掉落的孩子,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冲了回来,拿自己做了垫背。
男孩被七手八脚从简阑舟身上扶了起来,简阑舟拒绝了搀他的手,揉了揉气闷的胸腔道:“没事就快走吧,这里很容易招雷的。”
事后那群孩子也想不通,怎么那时候就不自觉听简竺的话,他说往哪走就往哪走呢?平时包子一样的人突然显露出成熟的领导气质,唬得看不起他的人一愣一愣的。
被简竺救下来的孩子叫周定,是个小胖墩,所以简阑舟才坚决知道自己接不住他。
周定回去后抹了把脸,一巴掌拍上简阑舟后背。见他看过来周定咧嘴一笑,爽朗道:“你救了我一次,我记下这个人情了!”
无论是简阑舟还是简竺,对周定都一直没什么坏感,因为虽然混在一起,但周定从未欺负过他,甚至他自己也因为太胖而成为嘲讽的对象。
那时他还未意识到他今天的善举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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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冬天临近,简竺的心情也渐渐入寒。
简父前阵子被人骗着搞投资,投了一大笔钱进去却得知对方是个骗子,卷着他半生积蓄跑的无影无踪。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简竺看到母亲在抹眼泪,他不能忍受她哭也不能忍受家里哭丧一样的气氛。心脏抽动的厉害,他闭上眼睛。
简阑舟比简竺要坚强得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会蹲在哭泣的女人面前轻柔地抹去她的泪,任日渐苍老的女人紧紧抱住他。他对女性和孩子总是要多几分耐心的。
但他同样不喜欢小竺的那个养父,不仅是不喜欢,他几乎是以轻鄙的态度看待对方。在他看来轻易地把不满发泄在弱者身上的人没什么可同情的。小竺身上很多的青紫都是因为一件小事,比如水太烫了、碗打碎了……这些都会惹得男人暴怒,简母也挨过男人耳光。
这件事后简父常常在家大发雷霆,他打工的工地上似乎也出了问题。简竺对于养父越来越惧怕,特别是他开始沉迷酒精后。喝醉的男人没有道理可讲,他只会不断地挥着胳膊,把看不顺眼的都以暴力毁掉。等他清醒过来又会责备简竺为什么不收拾狼藉。
而且这一年来每当简父喝醉后,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会紧紧盯着简竺,以一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视线。简竺非常害怕这样的男人,让他以为自己被一条黏腻阴冷的蛇紧紧缠住然后一口吞下。
但简竺不敢表露不满,他知道这只会引来更多的暴力。由于加倍的隐藏和压抑自我以及长久的逃避,他对他人的敌意和惩罚都反应迟钝。当简父大吼大叫的时候他会瞪着简父,然后在男人的嘶吼声里迟钝地垂眸瑟缩。
父亲的失职让简竺心底更加向往成熟男性正常的包容与爱护,就像他的阑舟哥哥一样,成为他脆弱心灵强有力的护盾。这种随时随地如影随形的陪伴造就了简竺病态的依赖,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发严重。
如果他能有个阑舟一样的哥哥或者父亲该多好……
当他从逃避里醒过来一个人躺在床上时,简竺会感到脑中像是安了强力闹铃,一直震动发出嗡嗡声,好像脑子都随之晃个不停,让他眼前一片重叠。简竺抱紧腿蜷缩成一团,在心里不住念着“阑舟”“哥哥”,他祈求着那人能够温暖这副发抖的身体。长久的空缺里他渴望对方的气息,他放开每一个毛孔去捕捉,就像依赖母兽的幼崽。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简阑舟自始至终只留给他他的字迹、他的才华、他的温柔,却不能触碰和言语。
他们就像镜子的两面相依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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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简竺满了九岁,简母终于在小杂货店里找到了零活,家里有时就剩下简竺父子俩。
简阑舟告诉过刘医生,九岁是所有人不能忘记的年龄,那年是简竺人格彻底分裂的一年,伴随而来的还有漫长的绝望与恐惧。
简竺之所以那么怕简父还有个原因,就是他疑似撞见过简父出轨的现场。像他父亲的男人躲在拐角里搂着一个极年轻的女人,手还不规矩地在人家身上游走。简竺捂嘴,男人这时候偏过头来,但他太慌了根本没看清,只知道一直跑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