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元气应该不足以供应妖兽修行,这恐怕是大荒最后一只妖了。”
世界所能产生的元气有限,过去仙神死后元气便返回天地间,如此循环利用倒也能够勉强维持平衡。然而伴随修为高深者越来越多,仙神寿命也是无限延长,世上每天都有新的武者诞生吸收元气,天地自然产出根本不足以供给,世界已面临了能源枯竭的绝境。也正是因为如此,地府才派遣鬼差出手,以仙君历劫的方式将仙神数量压制下去,试着维持天地平衡。
妖修行所需元气远胜人类,自凡间元气枯竭之后,已数百年不见有人飞升,成形的大妖更是就此绝迹,因此,北辰国师倒真的是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了。不过,穆戎并没有保护他的意思,作为一个没良心的厉鬼,他对此表示,“所以为了节省天地元气,我们便让这被淘汰的种族灭绝算了吧。”
他们左右无事,索性一路闲聊四处飘荡,本以为今日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谁知飘到了树林深处竟发现了一处祠堂。这祠堂瞧砖瓦成色应当建成有些年头了,原也应当是处很考究的地界,只是多年无人打理如今门窗都已腐朽,梁上也是蛛网横结,倒成了蛇虫鼠蚁的住所。
鬼魂还没见过有人的祠堂是这模样的,看着肥硕的老鼠自墙角肆无忌惮地跑过,当即就啧啧叹道:“你们北辰的国师真奇怪,别人家的祠堂都是庄严肃穆,他这里却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祖宗的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
“他是半妖哪有什么祖宗,这里供奉的大约也不是人类……”
穆戎也觉着此处很是诡异,飘到里头瞧了瞧,却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一个陈旧的牌位,案上的香炉早已生锈,明显是多年不曾有人拜祭过了。国师会特意修建这座祠堂,想来过去对供奉之人还是挺在意的,也不知是慢慢将人忘了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再到来,或许从此处能找出这神秘半妖的来历。
想到这里,穆戎便现了形,伸手将牌位上的灰尘一抹,只看见了两个歪歪扭扭宛如初习字的孩童刻出的大字,可就是这样的两个字,却是瞬间让他神色一变,再说不出话来。
他背对着看不清神情,鬼魂只觉这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很是奇怪,还以为是看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名字,忙问:“怎么了?他供的是谁?”
回头瞥了他一眼,穆戎不动声色地将牌位放了回去,只道:“没什么,只是在外面飘久了有些头晕,这名字倒是没见过。”
“毕竟都不知道几百年了,我看那国师只怕自己都忘了这是谁。”
穆戎近日确实身子虚弱,对这话鬼魂也不疑有他,随意回了一句便只叹道,“我看你还是多调养些时候吧,这样下去容翌早晚得给你供牌位了。”
瞧着他这无所谓的神色,穆戎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好似随意地问:“鬼兄,你多久没收到过祭品了?”
“月朝哪有人拜祭我啊,我死后收到的第一份祭品就是你烧给我的那副丑画。”
鬼魂死时正被月朝皇子嫉恨,王城中的人不掘他坟已经算好的了,哪有烧纸钱的功夫。嘴上虽嫌弃得紧,其实不论是穆戎烧的话本子还是容翌顺手烧的纸人纸钱,他都在阴灵囊里收得好好的。
鬼其实没什么吃穿用度的需求,祭品所代表的不过是还有人记挂着他们,月下鬼魂形单影只地在月见林困了几百年,穆戎烧东西给他的时候,心里着实高兴了好一阵。这也是他愿意待在这二人身边的真正原因,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切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孤魂野鬼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绝不会告诉穆戎的,如今也是没好气地抱怨道:“你这小气鬼,整日就会把奇怪的本子扔给我,难道就不能烧些好东西吗?”
许是在地府同鬼相处惯了,穆戎对他也有种同类间的亲昵,只不过比起和容小BOSS的抱团取暖,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是损友气氛,此时也不例外,轻笑着就从善如流道:“好啊,回去我就烧一套四书五经给你。”
“别!我宁可看容汐的话本子也绝不读书!”
哀嚎着认输,对于每次和穆戎抬杠都赢不了的事实,鬼兄自己只有一个解释,“算了,不得不承认,论无耻还是你比较强。”
“不必自谦,你我脸皮从来都是伯仲之间。”
一如既往地打趣着飘了出去,穆戎没再提及那牌位,鬼魂便也就忘了这回事,依旧颇具兴致地在国师府四处搜索,仿佛许久没在外界闲逛,很享受这样无拘无束的时间。
只是瞧着他那样子,穆戎心中却是沉重了起来。那牌位上的名字若是换了世间任何人只怕都认不出来是谁,唯有他知道对方的身份。
人死后便与活着的一切断了联系,因此在地府,鬼魂之间从不会报出真名,就连鬼差们也仅以姓氏相称,全然不会提起在人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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