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枝从莫于言那双黝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有十万之箭突然向他射来，穿心而过。
是他什么时候透露了秘密吗？还是他没有藏好小说被主角看到了？难道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bug，所以他潜移默化里不但把时间改了，还开始把剧情改变了？
被动得到玉佩，与主动偷取玉佩不同。
剧情流向应该自然而然，哪怕小说里再怎么为了打脸而各种不合理，有天道作为补全，也不会显得唐突。被动得到玉佩，风枝还会觉得是天道故意而为之。但主动偷取玉佩，就变成了主角主观性脱离小说原著。
看见莫于言张了张嘴，风枝连忙制止，“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他没有离开，而是坐到最近的圆凳上，倒了一杯茶。
一口饮尽。可惜没把烦恼冲进肚子里。
莫于言瞧见风枝没有离开，便心安了下来。他体贴地将筷子和碗放到风枝面前。
有时候他很羡慕风枝，遇到烦恼，会用吃和睡两种办法来让自己心平复下来。吃完，睡醒，烦恼就都消失了。
只是这一次，风枝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驱赶不走的人。
【这消息简直太好了。主角主动偷玉佩，引起修真界大乱，各门派人心惶惶。这证明了主角光环对小说起了改变的作用啊。】白梓昕没有风枝那么多顾虑。他只有无比的兴奋和喜悦。
他未来能够有一具身体，并且修真界也不用毁灭。他将能够御剑在天上飞，获得永恒的寿命。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未来更美好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让我静一静。】风枝连杯中的茶水都喝不下去了。
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是单纯地脑子一团空白。就好像有人告诉他其实他性别女一样，让他措手不及。
坚持了八百年的世界观，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出现了破裂。
这八百年来，他自以为自己是小说中唯一有完全独立思想的人。哪怕主角他也有，可还是会受剧情影响。至于NPC更是连人这个程度都达不到。因为NPC就是围绕主角旋转，活着就是为了成为主角走向人生巅峰的奠基石。
可能他这个想法是那么的可笑，但他自以为是地用这个想法思考了八百年。突然之间发现主角其实是个根本不会受剧情影响的正常人，这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一旦主角不是主角，只是一个得到他和系统帮助而走向成功的莫于言，那整个世界就不是所谓的小说世界。这世界就像现代世界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每个人都能有万种可能，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想到这里，风枝的思维越发地崩溃。
可是他这么烦恼，却没有人理解他。
风枝皱着眉头扭头看向莫于言，看向这个好似熟悉的陌生人。他能从莫于言的眼神里看出关心，能从莫于言的表情里看到他想开口说话，能从那一身轻便衣服看出莫于言是个严谨沉稳的男人。
他好像什么都没变，能从其他人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看出对方的信息。
可他好像又变了，他看不出莫于言的下一步行动。
他会忍不住地想主角的不同。会不会突然间魔化？会不会突然间回仙界？又会不会bang一下告诉他，其实他被耍了，这八百年他只是在参加一个大型直播节目。而他是这个倒霉又幸运被抽中的家伙。
他想起了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想起了那个主人公发现世界残酷的真相时的情况。
或许他该像那片中的主角一样勇敢。
可他……
好像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