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谢则面前断片了之后,季檀星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有几次她实在没忍住去问了问,谢则却一脸无辜道:“你竟然不知道吗?”
季檀星:“……我知道什么?”
谢则抱着手臂一脸谴责:“你,当着你的好闺蜜,还有我所有兄弟的面,抱着我不撒手,还说死活都要抓住我,给白崇他们吓得不轻呢。”
季檀星:“……”
她。
抱着他。
死活不撒手。
天降一口色狼大锅扣在了自己头上。
季檀星不相信自己是这么不矜持的人,她去找殷罗求证,却只收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殷罗道:“不是我不提醒你,你这明显对人家还有意思啊。”
季檀星绝望的要死,这段时间都将整个人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才堪堪压下了这件丢人丢到京北的事件。
谢则又好像若即若离了起来,但与以前不同的是,她每天早上早晨给他天气便利贴,隔天就会收到多做的早餐一份。
季檀星觉得这样来往不太对等,于是开始学习煎鸡蛋。
只是效果并不怎么好,谢则第一次看到她的煎鸡蛋的时候,直言道:“想要我食物中毒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
谢则一如既往的毒舌,但他的心情,却看起来比刚搬过来时的阴晴不定好太多了。
季檀星偶尔能从他一闪而过的情绪中,捕捉到一点点深藏的认真和照顾。
她模模糊糊的想,谢则可能是真的不讨厌她。
因为讨厌一个人,不会是这个处处迁就的模样。
只是越明白自己还觊觎谢则,季檀星就越忍不住投入更多时间精力到工作中。
她想要得到那个机会,想摆脱过去,想变得更好。
不想什么事情都不做,成为束缚某个人的捆线和缰绳。
……
三月末,倒春寒的尾巴还在,季檀星整日在外面游走,虽然裹得像是企鹅,但免疫力差还是难以避免的中招了。
以往她都是硬抗过去,但好死不死,四月是她工作日程最忙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又赶上总台报名预选,一点链子都不能掉。
还是赶紧去治治比较好。
这天季檀星下班后没回家,直接发消息问谢则还在不在医院。
收到肯定回复后她从气象台打车去了东城区。
这条通勤的路非常长,坐车都需要整整半个小时,难以想象谢则每天是怎么坚持往返的。
等到了医院门口,季檀星很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谢则长身站在路边,似乎是想要抽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拿出了一颗薄荷糖磕进了唇缝中。
他整个人白大褂都没有脱,就那么随意站在风中,似在等人。
季檀星下了车,刚在路边站定,就看见谢则的眼神追了过来,几乎是看她的第一眼,对方的眉梢就挑了挑。
高冷如霜的神仙有了坠入凡间的感情一样。
两人很少在这种情况下碰面,谢则看她走过来道:“今天这是刮的哪门子的风?”
季檀星道:“有点小事情想麻烦你。”
谢则歪头:“嗯哼?”
季檀星老老实实带着堵塞的鼻音道:“想走后门,挂个专家号。”
谢则笑了一声:“别是为了来看我这张帅脸吧,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季檀星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不着调,“真的,就是想找你看病。”
谢则这才微微正经道:“怎么了?哮喘犯了?”
季檀星摇头:“倒春寒,有点感冒,想找你挂个水。”
谢则上下看了她一眼,率先转身:“跟上。”
两人一路穿过市一院的花园,又经过了她上一次在这里挂水的病房,最后才在停在某间办公室的门前。
谢则拿出钥匙,旋转拧开,示意她进来。
这是季檀星第一次进谢则的办公室,里面空间不算很大,但干净整洁至极,充满了一个医生的洁癖感。
谢则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体温计:“测一下,含在嘴里。”
季檀星有些犹豫。
谢则嗤了一声:“新的,我能给你用别人用过的?”
季檀星心里咕咚了一下,乖乖含进了嘴巴。
接下来的五分钟,季檀星像是一个国宝一样被来来往往的小护士观看,但凡进来找谢则的,总是会在看到她时出现看到了什么稀有品种一样的表情。
漫长的等待过后,谢则终于转身抽出她的体温计,眯眼看了看。
“你真行。”
季檀星:“啊?”
谢则表情不辨喜怒:“你是怎么在穿的跟个鹅一样的情况下,还给自己干到38.9的?”他侧头:“好本事,教教我呗?”
季檀星现在越来越能抓住他的情绪,知道这人又生气了,她只好道:“早上出了一个外景有点着凉,四月份还有很多重要的差事,想着有病赶紧来治治,免得耽误了事情。”
谢则冷道:“这工作这么折寿,你干脆辞职算了,我爸还给了你六十万的压岁钱呢。”
季檀星呛咳了一声。
谢则给她转了不止一次的“压岁钱”,但实在是太多了,她压根不敢收。
谢则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没一会就带着药水进来了。
季檀星连忙站起来:“不用去外面吗?”
“去什么外面?”谢则道,“再被人当猴子看?”
季檀星:“哦……”
“再说了,你也不是那待遇。”他动作缓慢的拆封针头,“你自己不都说了来走专家的后门?那我肯定得给你这个面子。”
季檀星是真的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温吞如水的朝谢则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好脾气起了效果,最起码谢则的表情没那么恐怖,语气也没那么冲了。
消毒,打针,季檀星体验了一把在医生办公室直接坐镇的待遇。
她很少这么近距离的看谢则进行专业操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针头回血的那一刹那,谢则的手貌似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疼?”
季檀星默默摇头,指尖有些微凉。
“不疼是假的。”谢则贴好医疗布,起身道,“我发现你现在这个忍气吞声的功力是真的很强,上次看你打针的时候,不是很害怕?你是晕针吗?”
季檀星思索了一瞬,看着他道:“不算是晕针,只是不是很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打针,吃药,病不好就离不开,坐牢一样。”
谢则哦了一声:“两瓶,一个半小时,等着吧。”
他起身,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捻了捻,“不会让你在这里坐牢的,打完了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已经是两人之间稀疏平常的说法,因为住的就是对门,一步之遥的距离,两个家有时候甚至都可以模糊成一个。
尤其是谢则还时不时让她解决吃不完的夜宵。
季檀星心中一阵暖和,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绝世好邻居”说一下最近忙的不见人影的事。
“四月我会很忙,可能有几天会直接睡在台里。”
谢则从电脑后抬起眼睛,“嗯?”
季檀星抿唇:“今年春天雨多,青江又靠海,我有很多工作要做。”
谢则这才点头:“行,知道了。”
季檀星又道:“这种工作强度估计还会持续一个多月。”
谢则又缓缓看过来,“多久?”
季檀星莫名有点心虚,她道:“因为有个同事骨折了,我帮着她分担了一点事情,时间紧任务重,里面还牵扯到一些气象台的考核项目。”
谢则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所以我得在更多的事情来临前,先把身体调理好。”季檀星补充。
谢则的视线又放回了电脑后,手底下不断敲打着病例,季檀星看着他道:“顺利的话,七八月我就会闲下来的,后半年还会秋招来新人,到时候我就会轻松许多。”
谢则嗓音淡淡:“既然你都决定好了,还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让你干你就不干了?”
季檀星咳了一声:“就是和你说说。”
“我尊重你的工作,”谢则不看她,似是知道她骨子里的倔犟:“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大不了在外面摔的一身泥,再回来挂我的专家号,随时恭候——不过我劝你悠着点儿,我不喜欢给一个人治太多次。”
季檀星捏了捏因为点滴而有点冰凉的手,坐在电脑对面的椅子上,过了会才道。
“谢则,谢谢你啊。”
谢则侧过眼神,看见季檀星微微笑道:“很少有人无条件的支持我去做什么,只会阻拦我,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的,所以很谢谢你。”
“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季檀星疑惑的嗯了一声。
谢则语气平直:“学医多年,怎么治你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要你不死命折腾,怎么样的我都捞的回来。”
除了上次聚会,谢则几乎没有这么直白的说过自己学医的事情,季檀星因为他的话浑身一滞,半晌才缓缓恢复正常。
她想起了谢则随身携带的药,和车上备着的急救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