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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叫什么?”
在前面赶马车的追命师兄嘴里叼着草梗,懒洋洋回头,“嗯?”
“我们这叫苦尽甘来,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追命师兄。”
追命师兄一笑,握住你的手,将你一扯进怀里,低头正欲吻你,忽然发觉你脸色不对,动作就顿住了。
你脸色难看,好似忍耐着什么,忍了几秒还是一把推开追命师兄,趴在车头,呕了出来。
追命一惊,慌忙停下马车,过来扶你,却不想又被你推开,只得手足无措的看着你。
“追……呕……追……别……先别过来,呕……”
追命满面担忧的看着你,“小师妹?”他又抬起头看看日头,算了算时间,“小师妹可还能坚持一会儿?再往前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城镇了,我们先去看看大夫。”
你只觉得胃一缩一缩,脑子一震,几乎将酸水都吐了出来,才算平静下来。
你仍然抬着手,示意追命师兄别过来,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时从身侧推过来一个水囊,追命师兄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你,却也听话的没有靠近你。
你用水漱了漱口,心想:做了坏事,就要知道后果。
更何况你和追命师兄也是苦尽甘来,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们都不舍得放过一点互相亲近的机会,你早就担心这一日了。
你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
这样的事你也是第一回,心里惴惴不安,又很羞,你垂着脑袋小声说:“那先去……看下大夫吧……”
马车又摇摇晃晃动了起来,只是你没法挨着追命师兄太近,往日里叫你迷醉的酒香,此刻你一闻有些想吐。
追命师兄先前被你呕吐吓着了,心里担忧你,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架着马车,终于回过味来,他惊喜的问:“你!你难道?”
你羞红了脸,眼也不敢抬,小声的说:“都跟你说,不能弄在里面……”
“那还不是因为小师妹太可爱了,师兄实在是忍不住……”
“你……你……”
“而且我们都是成了婚的人了……我岂不可怜?”
你又羞又恼,你总是说不过他,索性转个身背对他,“就是怪追命师兄。”
身后是他爽朗的笑,“对,小师妹说得对,还是怪我。”
此刻他爽快认错,你却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讨厌死追命师兄了啊啊啊啊啊!
你缩成一个团,追命师兄却美滋滋的,笑声爽朗的驾着车,一路上笑的不知道多开心。
你听他笑,心里有些气,又有些开心。
毕竟你们成了婚,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他这样欢喜,你也十分高兴。
马车停在医馆的时候,你还习惯的想跳下马车,却被追命师兄一拦,找了个矮凳,让你踏着下来了。
他正色道:“小心肚子。”
还不知道有没有呢,就小心肚子。
你嗔他一眼。
他却美得很。
到了医馆里,大夫把了脉,先是对你说恭喜夫人,确实是有喜脉了。
转而忽而话风一转,说胎儿有些不稳。
你登时不安,“不稳?为什么啊?”
大夫捋了捋胡子,温声道:“夫人别忧心,现在胎儿才刚一月多,前三个月都会有这般,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要忧虑,多休息休息,少动,胎儿长大,自然就稳固了。”
“那劳烦大夫开些补药。”追命师兄在一旁道。
大夫笑道:“夫人年岁合适,母本强健,不需什么补药,不过,我看二位风尘仆仆,吃上两贴安胎药就没事了。还有,这孕初期,还是不要舟车劳顿的好,先养着几个月,胎象稳固了,再……”
大夫话没说完,追命师兄便立刻道:“我们暂时不走了,在这边养好身子再说。”
大夫笑眯眯的开方子,口中念叨:“那更好,更好。”
你不安的捏住袖子,大夫说的胎像不稳总在你心头转悠,你疑心大夫是否是为了宽你的心才说了后面那些话。
追命师兄拿了药,扶着你上马车,告诉你先去找家客栈休息,吃了药来。
你咬住下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你的担忧,好笑的摸了摸你的头发,“你担心孩子?”
你点点头,追命师兄一笑,顿时对你怜爱不已,“没事的,我看了药方,真的没事,你吃一碗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连第二碗都不用吃。”
你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举起手指说:“我发誓?我若是骗小师妹,就再也吃不着小师妹亲手做的饭菜。”
你恼羞成怒的踢他一脚,“那不是全了你的意,总说我做的难吃。”
他笑眯眯捉住你的脚,温柔道:“小心。”
他小心放下你的脚,城镇里不能快马,他一直牵着马车慢慢行着,你一抬头,就发现已经走到客栈门口了,他一边安慰着你一边还在找路。
', ' ')('你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追命师兄也是没让你开口的机会,让小二把马车牵走,订了间上房,要了水,一边扶着你上楼,一边叮嘱你,叫你先洗澡,然后睡一会儿,睡不着也歪床上躺着,他煎了药上来给你喝。
你还没见过追命师兄这么细致的模样。
一时只呆呆的听他话,进门到了浴盆里洗着,外面窸窸窣窣是追命师兄收拾东西的声音,他将换洗衣服放在一旁,隔着屏风对你说:“小师妹,我去煎药了,你换下衣服便丢那,等我回来再和浴桶一同拿出去洗。”
“哦……”
“换了衣服,你先睡会儿,若是饿了,就叫小二来上菜先吃了饭再睡。等我回来叫你吃药。”
“哦……”
接着他便出去了。
你何时见过追命师兄这般模样?
你与追命师兄也相识这么多年,从南疆回京的路上,你们俩都不是多勤快的人,进了客栈,俩人便蒙头大睡,睡饱了起来洗洗澡,吃吃喝喝,干些不正经的事。
收拾东西?
谁会收拾东西啊?
说起来你们也没有分开洗过澡,总是俩人黏黏腻腻的歪缠在一起洗,洗着洗着就滚到床上去了,然后你再躲起来,看追命师兄一脸淡定去小二那取新被褥来换。
都是第二天光啷啷的追命师兄去包袱里翻衣服,你光溜溜的缩在被褥里,指挥他给你拿衣服。
自从你们在一起以后,你还真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洗澡。
你用干布擦好身子,换上了追命师兄准备好的衣服,歪在床上,原本以为睡不着,却不想合上眼就睡着了。
沉沉无梦,是被追命师兄叫醒的。
已经太阳西斜,你打了个哈欠,桌子上三菜一汤的饭菜,还有碗黑亮的药汁,追命师兄有些不一样。
你盯着他看,他也洗了个澡,黑亮柔顺的发扎在脑后,一身雪白新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香味!
你使劲在他身上嗅阿嗅,那股总是萦绕在追命师兄那深深的酒香,竟然变得很淡很淡了。
是淡淡的薄荷香在他身上,你终于不想吐了。
那股薄荷香让你难受的身体感觉清醒了很多,也舒适了很多。
追命师兄问:“怎么样?嗅觉灵敏的小狗,这个味道还能接受吗?”
“谁是小狗啊!”
他点了点你的鼻尖,笑的宠溺,“一点不好味道也闻不得,还说不是小狗?你追命师兄为了你,可是在澡堂子把皮都搓掉三层。”
“哼……”你搓搓鼻尖,坐到凳子上吃饭。
以前让你开心的饭菜香味,现在也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肚子实在是饿,你吃的也算开心。
只是八分饱你就再也吃不下了,虽然觉得肚子里还有空间,可是总觉得吃饱了就很想吐。
现在八分饱,你闻着饭菜香,又想吐了。
你捂着鼻子,慌张跑到窗前,开了窗,闻着窗外清淡的风,才感觉好些。
身后收拾碗碟的声音响起,你有些惊讶,“追命师兄,你还没吃好呢?”
应该是没有酒的关系,追命师兄吃的不怎么香,你八分饱,他可能才四五分,可这会儿他就收拾碗碟,过会儿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无事,我不吃了。”
你勾起唇打趣他,“没酒连饭都不想吃了呀?”
“我戒酒了。”
“啊?”
“师妹闻不得酒气。”
追命师兄只淡淡丢下这句,便收拾了碗碟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一瓶插着薄荷枝条的清香,再闻不见让你难受的饭菜味。
追命师兄,忽而,就变了?
夜里,你趴在他怀里,眨眨眼问:“追命师兄,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怜啊。”
“什么?”
“你看,你带我治蛊毒的时候,你没带酒壶没酒喝。”你从被窝里伸出指头数,“然后你治伤的时候,又得戒酒,还是没酒喝。好不容易咱们回京路上,你才喝这点时日,就又为了我戒酒了。”
他双手枕在脑后,笑声明亮,“哈哈,酒何时喝不得?我又不急。”
“其实你不用戒酒啊,追命师兄,你可以喝的,然后你回来的时候,你洗干净就好啦。或者,我就蒙个面罩,我闻不着就不想吐了。”
他被你的话逗笑,伸出一只手来轻抚你的后背,微微侧头看着你,“那我要多谢小师妹体谅?”
“嘿……”你低下头蹭他的下巴,“从我认识追命师兄开始,追命师兄就和酒捆在一起呀,这突然让你不喝酒多难受啊。”
他轻轻抚着你的后背,“小师妹,我是爱酒,可我如今,却不想喝了。我舍不得见你闻着酒气难受。”
“追命师兄……”
你正感动,追命师兄忽然又一笑,“所以小师妹,可得好好补偿我。”
他声音喑哑,充满你熟悉的暗示。
你脸一红,骂他正经没几秒,捂
', ' ')('住肚子说:“这前三个月不行……”
“我知道,所以后面行了,小师妹可得好好补偿我。”
你捂着通红的耳朵坐起来,“追命师兄,你要不然去另外开一间房吧,我觉得你好危险。”
追命师兄当然还是和你睡一间房,他只是好笑的拉你躺下,说只是逗你罢了。
第二日,追命师兄一早便出去了,他走时,你还睡的迷蒙,醒来之后你独自吃着早饭,见他又匆匆跑回来,见你才吃到一半,松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你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见他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忙道:“小师妹,等等我。”
追命师兄又跑了出去,你迷茫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追命师兄回来的很快,发丝还滴着水,看起来没有好好擦干就跑了回来。
看你吃的差不多了,他狼吞虎咽将桌上剩下的早饭都吃了,你见他吃得急连忙倒水给他,“追命师兄,够不够吃?我再点一些上来吧?”
“不用。”他摆摆手,“这些尽够了。”
他擦擦脸,你找来棉布给他拧头发,这样滴水的头发吹了风会头痛的。
追命师兄对你道:“我早上出去,去找了个房子。这段时日,咱们就先住那,等……”
“等我胎象稳固些再回京吗?”
“不,我们不回京了。”
“啊?”
“先不回。等孩子生下来。这样大肚子上路,我不放心。”
“肚子大起来还早呢。”
“你就在这边先安心养着,咱们不着急回京。我已经向世叔,还是三清山叶师伯都寄了信告诉他们这件喜事了。”
“啊?大家都知道啦?”你总觉得在师叔师父他们面前还是个孩子,好家伙,你们上一封信寄回去还是说在这边自己拜天地成亲了的事,下一封就是你怀孕了。
有种大家都知道你们做了羞羞的事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追命师兄陪你午睡,等你午睡起来,不见他身影,坐起身来,才发现枕边放着一页纸,“小师妹,我去拾掇房子,晚饭等我一起。崔”
追命师兄的字就如同他一般不羁洒脱。
这俩日的追命师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他忽然变得很靠得住了。
不是说他以前靠不住,只是以前的追命师兄总喜欢逗你,他本身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你和他一道查案或是游玩,偶尔有些小差池,你抱怨抱怨他,他嬉皮笑脸的逗逗你,你早就习惯了。
他一直给你的感觉也都是那般,自从他得知你怀孕后,那身气质忽然沉静了下来,沉静的可怕。
你这两日总有些纷杂念头在脑内乱转,追命师兄这样压抑自己,会不会很累呢?他会不会觉得孩子是个负担呢?他当真欢喜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人人都说追命师兄是浪子。
将浪子锁在自己身边,真的好吗?
你坐在窗前,就这样一直发呆的想着。
直到追命师兄忽然推门进来,你才恍惚外面已经夜幕逐渐降临,追命师兄还是一身水淋淋的进来,他每次来见你,都是沐浴一新之后再来,总是擦水擦的马虎,胳膊上都是水珠,头发上也是。
“追命师兄。”你唤他。
他走到你身边,握住了你的手,有些凉,这让他微微皱眉,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你一怔,他怎么知道你在想事?
你笑笑,“没呀,我就是看看街景。”
追命顺手拿过一旁的外衫盖在你身上,“夜里凉,记着加衣裳。”
“追命师兄,我又不是玻璃娃娃,哪有那么脆弱啊。”
追命师兄只是笑笑,又紧了紧你身上的外衫,轻声说房子已经拾掇的差不多,明日就能住过去了。
他拉着你的手坐在桌边,桌上是他拎回来的食盒,都是你原先爱吃的菜色。
你这次连八分饱也吃不进了,只用了一些蔬菜几口肉,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多吃一口就很想吐。
追命师兄也陪着你,没吃几口,就开始收碗。
你知道他是怕你闻着饭菜味难受。
你忙摆手,坐在窗边去,“追命师兄,你快吃,我坐这就闻不见了,你吃快些,带我去散步好不好,我看那边许多灯光,许是有什么热闹呢。”
你和追命师兄手牵手牵着河堤散步,今夜不知道是这镇子什么庆典,沿着河堤开了许多小摊子,也点了许多灯,过往的行人也都提着灯,这河堤,亮如白日。
你拉着追命师兄零零散散买了些小玩意儿,忽然鼻尖闻到一点酸甜有点辣的香味,你吸吸鼻子,闻出是右前方,站在树下似乎在等人的一位公子手中纸包的香味。
你心想,沿着河堤走一走,迟早会碰见那人手中一样香味的吃食的吧。
到时候买一些尝尝,闻起来真是开胃。
这河堤的摊子并不多,你和追命师兄稍微走一走便逛完了,并没有遇见你心
', ' ')('心念的那酸甜辣滋味的吃食,追命师兄正问你,要不要往安静点地方走去。
你抿着唇没说话,脚也没动。
“怎么不走?”
“追命师兄……”你边喊着,音越拖越长,嘴也撅了起来。
你正思考着,怎么将嘴馋了这句话说的好听些,说的让追命师兄更愿意帮你去打听打听,那位公子是在哪里买来的吃食这件事。
追命师兄最爱使唤你做事,你使唤他的时候,总要与你磨些嘴皮子,就算是后来你们那样亲密了,你要使唤他做些什么,他总要你卖个乖,嘴上占你些便宜才肯。
你正想着,怎么才能使唤动他。
他却忽然一笑,拉着你的手往回走去,那公子果然还在那树下等着,追命师兄让你在一旁等着,他上前与那位公子攀谈,隐约听见一句他说:“我家娘子……”
这没听清的半句话,让你羞红了脸,垂着头都不好意思往那边看。
说来真是奇怪,你们分明也成了婚,再羞人的事情也做了,第二天你一声夫君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最后还是结结巴巴的一声“追命师兄”,他倒是一直自然的喊着“小师妹”,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娘子”。
你本就是他娘子啊,肚子里还有个他的孩子,你羞什么!
你给自己打气。
追命师兄拿着纸包回来了,纸包展开,原来是腌梅子,酸甜的香味,还放了辣,这口味你没见过,捡一枚放进嘴里,果真口舌生津,连一直隐隐的呕吐感觉也没了。
你连吃了好几块,眼睛耀耀生辉,你忽然想起来,“追命师兄,你有没有问他是哪买的呀?这个好好吃。”
追命师兄叹了口气,“这是他母亲给他怀孕的妻子做的,并未售卖。”
你失望的啊了一声,接着十分可惜的将纸包卷了起来,“那我省着点吃……”
“什么珍贵东西,你还要省着点吃?”
你撅起嘴,“就这么点,又买不到了,不省着吃怎么办啊。”
“你看这是什么?”追命师兄将一个方子在你面前摇了一下,“什么珍贵东西,我的娘子还能吃不到?”
“追命师兄你要……你要自己做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啊,你不信我?”
你想了想中秋他给你做的石子点心,黑糊的饭菜,为难的皱起脸,追命师兄看着你的皱巴巴脸只觉得好笑,一只手掐了把你的脸颊,晃了晃,“胆子大了啊,嗯?竟然不信你追命师兄?”
“哼……那我就等着你大展身手哦,追命师兄。”
第二日,你们收拾行李搬进了租的房子,追命师兄略略打扫了厨房,便挽着袖子要给你“大展身手”。
你搬了把竹椅子在门口看他。
追命师兄当真做的有模有样的,腌了半日,那酸酸甜甜有些辣的青梅,在晚上就成了你的佐餐小料。
追命师兄吃了一口,被酸的龇牙咧嘴。
怀孕的人,口味当真和以前不同,你以前最怕吃酸,这梅子你一点也不觉得酸,只觉得酸甜正好。
你们一日三餐,追命师兄请了隔壁的婶子来做,偶尔追命师兄不在家,她便会来陪着你说话,你和她也学着做了些孩子肚兜,尿戒子什么的。
夜里追命师兄回来,你兴奋的给他展示你做好的小肚兜,小孩子的肚兜格外的小巧可爱,婶子说孩子用的东西不能绣东西,不然磨的人不舒服,你也不精女工,在角落里歪歪扭扭绣了个福字。
拿给追命师兄看,他对着烛火看了半日,“这是绣了个蚊子?”
你一把抢过,撅着嘴,“不给你看了,讨人厌。”
追命师兄笑着来揽你的肩,给你将耳边的发拢在耳后,甜腻腻的蹭着你的侧脸,“你不想知道我今日出门干什么去了?”
“干嘛去啦?”
“你不是说想给孩子打床?我可是跑了许多村子买木头。”
“什么呀,你就哄我,给孩子的小床能费多少木头,你要跑几个村子?”
这小镇子偏远,不如京城方便,想要些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去做,不大能买到,还是前几日你想给孩子买衣服,才知道这镇子只有一家布店,竟没有衣服店。
不得已,你也只能按照隔壁婶子的建议,买些软乎的布料自己做,好在肚子还小,慢悠悠做也不急。
有了梅子,你的害喜也不严重,偶尔想吐了,吃点梅子也好了,不像一开始那般吐的脑子嗡嗡响,隔壁婶子一个劲夸你有福气,夫郎疼爱你,孩子也疼你,不折腾你。
你每日闲闲的,做点小衣服,和婶子闲聊,你又想着给孩子弄张小床。
盖因追命师兄都不搂着你睡觉了,原先你都窝在他怀里睡着,如今有了孩子,你紧张肚子,他比你还紧张,睡着之后总是小心的缩回胳膊,睡的离你八丈远,早上起来就说,觉得自己睡相不好,怕压着你肚子。
你想了想,想到以后孩子生了也得有张小床,不然恐怕追命师兄连床
', ' ')('也不敢上来睡了。
你与他一说,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你这边买不着现成的,得找木匠打,没想到今天说去买木头了。
你只当他油嘴滑舌,锤了他一拳,“你不是说找木匠吗?怎么又买木头去了?”
追命师兄笑着捏了捏你的脸,“唉我没想到这小镇,连个木匠也没有,寻了几日,也没寻着,我想着索性我自己做。这孩子真是有福气呀,他娘亲给他做衣裳,他爹给他打木床。”
“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他抱住了你,双臂紧紧搂着你,语气忽然有些悠长,“我没想到,我也……当别人爹了?”
你好笑,“不当爹当什么?你当他叔叔?”
追命师兄也笑着捏了一把你的下巴,微眯着眼,“好刁滑的舌头,什么叔叔,他还有别的爹不成?”
你吐了吐舌,“你不愿意当他爹,有的是人当。”
“好哇,你想叫谁当?”他忽然一手捏住了你腰间软肉,痒的你顿时尖叫一声,扭身要逃。
你们就这样打闹起来,他笑着挠你痒痒,你在床上扭来扭去躲他,却怎么也躲不开。
闹了一场,直到你笑累了,求饶说不敢了,他才停下,搂着你一起躺在床上,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着你的小腹。
你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推了推他的胳膊,“都还什么都没有呢,你摸什么。”
他面色一正,“不许这样说,他会听见的,怎么没有,他只是小,就在这。”
说到孩子,你抬起头望向追命师兄,“追命师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追命师兄才说了一个字,沉默了下来,你等了半天不见他下文,不由得轻轻推了他的胳膊几下。
他握住你的手,顺势与你十指交缠,他声音低低的,“无论男女都好,我方才在想,我该如何教导他,该如何当一个好的爹爹。”
“追命师兄很好啊?”
“可我……”
追命师兄笑着,笑容却有些苦涩。
你忽而明白了过来。
这查出怀孕后的两月,何止你不安。
你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安的时候,你就全身心的依赖着追命师兄,他也仿佛万事如意的稳稳接住了你的依赖,你想要的,他都给你寻来,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他愿意亲身下厨,为了让你胃口更好,愿意为了你一句想要小床,走了好几个村子买好的木头,去学怎么做小床。
其实他也在不安,他也战战兢兢的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爹爹。
你温柔的摸摸他的脸,“追命师兄,你很好。你是最好的追命师兄,当然是个最好的爹爹啦。”
追命深爱着你,你若说调情,说些羞人的话,对他来说都不难,他爱极了你两颊绯红的模样,爱极了你羞恼后和他的打打闹闹,俊眉飞扬肆意鲜艳的活力模样。
就像一朵鲜活艳丽的花儿。
可当你怀孕了,他该如何?
他一瞬间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同了。
他已经是你的夫君,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靠近你,都让你觉得难受。
如何才能做你的夫君?
如何才是一个好夫君?
追命的一生,说不上顺遂,他面对过许多苦难,他敢扛敢打,敢拼敢躲。
他爱你,然后惧你。于是他躲了。
可他错了。
于是他就想,他再也不躲你了,他就这般顺着心里的念头,好好的珍爱你,与你在一起,能摸着你的发,能抚着你的脸,能逗的你哈哈大笑,这日子过得就实在太美好了。
这已经是崔略商不敢想的美好了。
可你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有了一个人。
这个人未来也会哭、会笑、会闹、会说话、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就和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一样,可他是你们俩人的血脉延续。
崔略商曾觉得自己是这世间一只无归处的鸟,又或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是小师妹的出现,牢牢抓住了那根线,这个孩子就像另一根筋线,坚定又坚固的将他连接上了这片大地上。
他有了一个家了。
可这让他安心又不安,他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家,他甚至还未学会怎么珍爱他的女孩,他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夫郎,怎么做一个好爹爹。
这几日的夜里,小师妹熟睡后,他总睁着眼就这样看着窗外星幕,他在记忆里翻着为数不多的父母的画面。
——是他爹醉醺醺的冲他喊着:“喂,那个内伤的。”
——是他娘中毒后青紫的脸庞。
在小师妹之前,他何止是不知归处,更是不知来处。
更像父亲的人,应该是温约红,他会在给小小追命治疗后,在书桌前,握着小小的手写字——崔略商。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
', ' ')('名字。取自——商略黄昏雨。崔、略、商,如何?”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
数峰清苦。
商略黄昏雨。
他后来在饱食山庄读了许多书,也翻到了那句诗的出处,彼时的他,还少年的他,只嘟囔了一句“好清苦的诗”,便忘在脑后。
热血沸腾的少年郎,如何能懂得黄昏的雨。
他只会热烈的去爱。
他在江湖许多年,见证了太多事,他的事或是别人的事,酒成了他最好的伙伴,他有了好师父,好兄弟,他以前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他崔略商在世上走这一遭,已经不亏了。
直到他的女孩,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娘子……
他有许多称谓来唤她,皆因他心里的感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沸腾的水,忍不住的要飞溅出来。
他的心,他的眼,好像无一刻不停的放在她身上。
她只需轻柔柔的叫一声“追命师兄”,他就觉得心从胸腔里跳到了头顶。
他的小姑娘心里有他,爱他,在乎他,依赖他。
他忍不住想要做的更好,想要她一直开开心心,想要她觉得嫁给他真好,想要她觉得他是个好夫君,是个好父亲。
追命握紧了你的手,哑声道:“我不知……如何做个好爹爹……”
你的追命师兄,竟然如此不安。
你怀孕后,总能接受到许多人的善意,劝你孕妇最易忧思,要你多多休息,少些忧虑,你没注意到的时候,你的追命师兄,你的夫君,竟然忧虑至此。
你无奈的叹道:“我的傻师兄……我的傻夫君……”
你依偎进他怀里,看着你们十指相扣的手,才娓娓劝他,“追命师兄就不怕我做不好一个好娘子,好娘亲吗?”
“小师妹当然不会做不好。”追命毫不犹豫。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呢?因为追命师兄爱我,我不论如何,追命师兄也不会怪我对吧?我也是这样看追命师兄的呀,追命师兄只要做自己就好。你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很好的爹爹了。”
你不由得笑出声,“是个会给孩子做小木床的好爹爹,就是有点傻哈哈哈。”
追命深深的看着烛光下你满面笑容的模样,看得你歪头问他,做什么这样看你。
他有些轻轻的哽咽,带着释然的笑,“我只是想,老天如何待我这样好,如何给了一个这样好的娘子给我。”
老天为何这样厚爱他。
“傻夫君,因为你值得啊。你本来就值得老天对你好,你也值得我对你好。”
“是小师妹更好。”
人会羡慕天空中的飞鸟自由自在,可飞鸟又羡慕人有来去归处。
人生寂寥,唯有情一字,叫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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