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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啸天总觉得近来徐府有些许不对劲。之前还能稍微前往庭院花园的他,现在已经完全被禁足在了藏锋苑内,每当他想询问守门护院时,总被对方支吾的“老爷吩咐的,大少奶奶请莫要再为难小的们了”回答给搪塞了过去。
还有侍奉他的一干婢女小厮们,以往莫不是满面含春地看着他,现在竟人人一副哀愁之色,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带上了怜爱。
可恨现在他功力大不如前,不然依他这藏不住事的性子,怕是一早偷溜出去探查个究竟了。
更怪的当属徐玄卿,两人关系刚有起色,近来又降至了冰点,赵啸天已经快十天没见到他人影。向来坦坦荡荡的赵啸天,竟也品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儿,平日里只敢把这份心情牢牢压制住,不去碰它、不想碰它、更不敢碰它。
“烦死了,不想了!”
小院里,赵啸天揉揉脑袋,抄起兵器架中的长枪,身形扭转,一个劈刺,闪电般舞弄起来。直欲将憋闷的心情、旺盛的精力通通发泄个干净才好。
他长臂舒展,身若游龙,银枪直直向前刺去。赶巧小院大门打开,一个他此时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现了。
“嫂嫂的枪法真精彩,弟弟好生崇敬。”徐玄礼抚掌走进来,赵啸天冲刺的势头止不住,锋利枪尖堪堪在他面门止住。
“你来干什么?”赵啸天深深皱眉,收回长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害他差点丢了性命,若这不是在徐府,他早就顺势一枪刺进去了。
徐玄礼的双眼玩味地在赵啸天身上打转,这个粗人的身子实在是太玄妙了,等事成之后,他一定要拿来好好研究研究。“嫂嫂敌意别这么重嘛,弟弟也是看见大哥数日未来看望嫂嫂,特来关照你的。”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赵啸天啐了一口,举枪正刺徐玄礼胸口,威胁他退后:“看到你我更不好了,赶紧滚!”
徐玄礼被枪尖顶着,面色不改,笑得更肆意了:“近来大哥为什么不来见你,徐府为何如此反常,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缘由吗?”
这话简直直击赵啸天此刻心中最深的渴望,可谓洞察人心至极。
他迎着枪尖向前,逼得赵啸天倒退几步,语气轻柔,像只毒蛇在嘶嘶吐着信子,蛊惑道:“跟我走,我自然让你知道其中的内情。”
徐家底蕴深厚、富可敌国,主宅所占亩数,更是将近一半的靖城。它有着被誉为“靖城明珠”的后花园,其中珍奇花卉、稀少树种自是不必说。
在斑驳的树影、缤纷的花团中,一对璧人正相携赏玩着这美丽景色。其中一个,就是多日未见的徐玄卿,他今日着绛紫薄纱长袍,袍内露出银色流云刺绣,长发被同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是难得一见的爽朗打扮,更显眉目俊雅、身段风流。
因着距离较远,躲在树丛后的赵啸天只能依稀辨认,徐玄卿身旁是一个略微娇小的少女,身着鹅黄色的罗裙,乌黑细致的长发梳成流苏髻式,蹦蹦跳跳地,不时摇着徐玄卿的手臂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当她不经意地往赵啸天藏身的方向望来时,赵啸天惊讶地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猫儿眼——竟是有着番邦的血统!
今日的阳光分外明媚,刺得赵啸天眼眶有些发红。徐玄卿在他的面前,要么冷冷淡淡、要么厉声急色,竟也能露出如此温柔和煦的笑容。只不过他这做派给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如你所见,大哥有了新欢。”旁边的徐玄礼闲闲开口到,他将折扇指向那位少女:“这位是桃家地位最高的地坤,桃姬。桃家家主没有继承人,所以送她来我们徐府联姻,以期生个未来的继承人。”
赵啸天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回答。徐玄礼见状,继续添油加醋道:“这数十日,大哥皆是在陪着她,以培养二人感情。”
“闭嘴。”赵啸天闷声道。
“大婚日期定在下月的初三,也就是十五天后。”
“闭嘴!”赵啸天猛然抬头盯着徐玄礼,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嘶哑。
“大哥已经同意了,届时桃姬将以正妻之位入门,而你,将被降为妾室。”
“我叫你闭嘴!!!”赵啸天目眦尽裂,一个猛扑将徐玄礼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掐住身下人的脖子,恨不得掐死这人,叫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谁在那里?”哪知动静太大,一下子将远处的两人吸引了过来。桃姬率先跑了过来,一下子将灌木扒开,就见赵啸天骑在徐玄礼身上形容狼狈,身后的徐玄卿见此,瞳孔顿时一缩。
一时四人无语,场面真是好不尴尬。
“你在这里干什么?”徐玄卿无视徐玄礼,面无表情地紧盯住赵啸天,“谁准你出来的?”
赵啸天沉默着从徐玄礼身上爬起来,拍拍沾满树叶的裤子,只做不理。
“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呀?”桃姬扑棱着一双碧玉的大眼,挽着徐玄卿的手臂,好奇道。
赵啸天苦笑一声,此情此景他脑中一片空白,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干脆地转身,不顾身后人的呼喊,快步离开了现场。
', ' ')('“哎,大哥哥,别走啊!”桃姬连呼数声,却见赵啸天越行越远,她不解地扭头问徐玄卿:“这是谁呀,好生奇怪。”
徐玄卿只顾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消失,闻言只淡淡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说罢,拽着桃姬,也不管地上一直看戏的徐玄礼,快步离开了。
赵啸天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藏锋苑,不顾身后小厮们的呐喊,猛地摔上了大门,将自己锁进了卧房里。
太难看了!
赵啸天站在小几前狠狠地唾弃自己。他和徐玄卿只不过是交易关系罢了,旁的什么也没有,他何必因着后者另寻新欢而耿耿于怀呢?
赵啸天怔怔地,眼睛瞥到那个徐玄卿专用的贵妃榻,想到前日的自己还为着徐玄卿的亲近而窃喜不已,为着徐玄卿的温柔而魂不守舍,而今现实却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打碎了他不切实际的、明知不可为的期待。
对,没错,我和他之间只有交易关系,还有两个月,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赵啸天一拳打向自己的脸,用力过猛以致嘴角溢出血来。他呛咳几声,颓然地坐下来。心脏痛得像是被人拿着铁锤,一片片地敲打成了齑粉。
罢了,这徐大少爷正室的位置,本就不该他这个粗人来坐。不,他们一开始的成亲就是错误的,可惜他一错再错,错将身子的秘密奉献,错将一片真心捧上。那桃家少女,瞧着倒也活泼可人,想必日后定能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比他赵啸天,能强上千倍万倍。
——“你拿你的血去喂他,还拿你的身子供他泄欲?”
——师父,你说得对,是我犯贱了。
因着徐玄卿众望所归地将迎娶大世家的闺秀,徐长元已经内定他为徐氏的下任家主,着他和正妻搬入徐宅中心的濯莲园,再不用回到偏僻的藏锋苑。
至此,赵啸天在徐家,是彻底被遗弃了。
四月初三,宜嫁娶,宴亲友。
偏远如藏锋苑,也能听到正厅那喧闹的人声,喜庆的鞭炮声。徐府上下皆张灯结彩,大红的颜色深深刺痛着赵啸天的心。
此刻,新娘子该是要迎进门了罢。
有小厮想要入院装点藏锋苑一番,被雪香雪衣和其他小婢联手轰了出去。“大少奶奶永远是我们的大少奶奶,我们不承认其他的狐狸精,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雪香匍匐在赵啸天大腿上哭着,小脸上的妆全花了。
赵啸天觉得可爱又好笑,他轻轻给雪香拍着背,道:“没事,我也不在乎这个。”
雪衣则激进得多,她愤怒地拿着笤帚挥舞:“要我说,根本就是大少爷的错!从前他落魄时,只会三更半夜把你迎进门,也没告知外人你的名分。现在得势了,就大张旗鼓地迎娶别的名门小姐,还用妾室羞辱你!”她把笤帚往地上一砸,“再有大少爷的人过来,我就通通把他们轰出去!”
赵啸天心里却暖融融的,看来至少这个徐家,还是有人真心盼着他好的,不枉他在这里磋磨了半年。
夜已深,连灌三壶酒的赵啸天,好不容易逼迫自己合上眼。睡至迷迷糊糊时,身子突然被一双手臂摸上并揽住,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体覆了上来。
“嗯?谁?”赵啸天梦呓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见那张此刻绝不该出现的脸,映入眼帘。
“是你!你要做什么?”赵啸天瞬间酒醒了大半,他忙推拒着徐玄卿,然而后者今非昔比,磐石般的身子推也推不开。
“做什么?自然是干你。”徐玄卿一身酒气,也不多话,上前就一口咬住赵啸天裸露在外的脖颈,细细地用牙齿研磨着。
天知道他想此刻想了多久!自定亲以来,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又是打点商行又是陪伴桃姬,夜半时想要来探看赵啸天,又因莫名其妙的自尊而放下了这个念头。今夜本该是他洞房之夜,他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个小院,赵啸天的身边。
徐玄卿手臂收拢得极紧,赵啸天感觉自己像被勾魂的绳索紧箍着,喘不上气,一时气急,大力挣扎起来:“干你娘的徐玄卿,好好的不跟你的娇妻洞房,找我干甚?”见挣脱不开,他恼得一口咬上了徐玄卿的手臂,逼得后者吃痛松开了手,“我赵啸天没跟你签卖身协议,没有义务供你泄欲,更不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小狗儿!”
怀里人的不配合,一时让喝多了的徐玄卿气血上涌。他抿紧唇瓣,眼里熊熊燃烧着怒火与欲火,直叫赵啸天看得心惊胆战。
“你就是小狗儿,是我的小母狗儿。”徐玄卿狠狠地啃了一口赵啸天的唇瓣,双手如电,解下发带将身下人的双手牢牢地绑紧。
“你今晚疯了吧你!不去找你的娇妻跑来我这里闹?”赵啸天被眼前人的无耻惊呆了,又气又怒地骂道。
徐玄卿轻佻地拍了拍赵啸天的脸颊,唇角勾起极艳丽的弧度:“对,我是疯了,我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有多疯。”
语毕,他将骂骂咧咧的赵啸天打横抱起,飞快地跃出门,往濯莲园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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