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晚上爸爸老是踹我屁股。”他晚上睡觉可老实了,从不乱跑。昨晚他明明和爸爸睡在一起,半夜醒来睡到床尾,再一次醒来懵懵的坐在地上,“爸爸房间里有老鼠,咯吱咯吱…”
郑涛一个鞠咧,险些扑倒在地上,对上妹夫明了的眼上,稚嫩的声音还在叙述从床尾爬到床头,用小孩子的思维描述昨晚惊险经历。
“闭嘴!”
聪聪被爸爸的怒吼声吓的抖一下,半晌张开嘴大哭。他昨晚都吓死了,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地上,还有吃人老鼠的声音,他刚哭爸爸把他拎到床上,捂着他的嘴巴吓唬他,不睡觉把他扔给大老鼠吃。
郑涛不出意外被爸妈拧着耳朵训斥,臊的他想拎起儿子狂揍一顿。爸妈以前常说儿子是讨债鬼,女儿是小棉袄,现在他才深刻领悟这句话多么有道理,迫切希望和媳妇能生一个小棉袄。
妹夫在灶台下冲他挤眼睛,他同手同脚走到院子里,媳妇又冲他发一顿火气。
郑家院子鸡飞狗跳,到了上班的时间总算安静下来。钱谨裕到供销社和老爷们打招呼,拿出一节孙玮给他的自行车内胎,他把自行车内胎剪成宽约零点五厘米,一小段一小段,成了可以套在手上的皮筋。
又拿出一小段一小段毛线头,是从顾军媳妇那里讨来的,皮筋套在手上滚动,毛线头一圈一圈缠在皮筋上。他边滚皮筋边回想早晨发生的事,笑了笑,打通了吕家的路,就看岳父岳母什么时候使力帮他弄房子。郑桃儿有七个月的身孕,钱母应该不会认真给郑桃儿坐月子,二老不放心让她在村里生孩子,他确定二老会在郑桃儿生之前落实房子的事。
蓝色的毛线头不够缠一整根皮筋,他又接了一段红色的毛线头,一个裹着毛线的头绳诞生。钱谨裕自我感觉不错,他亲手制作的头绳可不就是全县最好看的头绳。照着这种方法他又做了两根,把三根头绳装进衣兜里,又把剩下的皮筋放在柜子里。
周六,上午来的人比较多,大家招呼一波又一波人,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其他员工周六周日要调班,他倒是不用,上午看到十一点,就可以下班。
李壮见钱谨裕朝他走来,把猪蹄子交给他。油纸抱着猪蹄子,用稻草搓成绳子打结裹住油纸。
钱谨裕拎起猪蹄子,眉开眼笑道:“壮子哥,下个星期见!”
“滚滚!”李壮没好气道。
供销社到了猪肉,手上有肉票的人一窝蜂围上前抢猪肉,他时常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某些人倒好,悠闲的喝茶,有时拿着苍蝇拍胡乱打,闲的身上差点长青苔。他休息的时间和钱谨裕不一样,放在周一到周五人少、猪肉卖完的时间休息。
钱谨裕拿起茶缸给他添一杯茶才离开,李壮喝了一口茶,笑骂一句,接着割肉。
第15章 【加更】第一世界
他来到自行车棚,把猪蹄子放在篮子里,然后拿下肩膀上挎着的军绿色单肩包放在猪蹄上面,掏出钥匙打开铁锁链,蹬着自行车轻车熟路回乡下。
邱芳左右环顾有没有人,慌张的把贴身小衣服藏在外套里面晾晒。她第一次拥有用绵软新的白棉布缝制的贴身小衣服,白棉布是三嫂偷偷给她的,可珍贵了。
她洗好爸妈还有她自己的衣服,搬个凳子凑到三嫂身边,羡慕三嫂有一双巧手,针脚整齐,和用缝纫机做出来的没多大差别。她垂下眼眸抓着炸毛,脸微红道:“三嫂,大舅妈托人通知中午来家里吃饭,妈让你拿出糟米做米饭,米饭上面蒸红薯干。”
郑桃儿看她娇羞的样子,猜到陆大舅妈来商量小姑子和陆传军的婚事。丈夫回到县里,婆家人大白天的关上堂屋的门,大概也是讨论小姑子的事。人家不想让她知道,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钱邱芳迟迟不见三嫂说话,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郑桃儿跳过上个话题,轻声问道:“妈有没有说炒什么菜?”
“韭菜鸡蛋,凉拌青皮萝卜,凉拌豆腐,其他菜等三哥回来再炒。”光说三道菜,钱邱芳的口水直往下流。
等丈夫回来炒,摆明了惦记丈夫带回来的荤菜,她婆婆可真精明。
“我们县里姑娘皮肤白嫩的原因是天天吃米,中午饭吃差点不打紧,只要三餐有两餐喝米汤就行了。老人常说米养人,大概就是这个理。”郑桃儿慈爱地抚摸高高凸起的肚子,“你三哥说大嫂、二嫂第一胎生的是闺女,断定我这胎也是闺女。”她唇瓣浮现柔和的笑容,“我想生一个白胖的闺女,所以早晚喝米粥,红薯吃多了烧心,对孩子不好,中午只好吃面条。”她见小姑子若有所思,笑了笑,拉着小姑子的手放在肚子上,“你肯定听你三哥说了吧,我是被娘家大嫂撵回乡下,娘家随时会断了我的米面,仅有的几斤糟米要省着点吃,所以我才吃独食,三嫂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的手被三嫂的手覆盖,白黄皮肤对比尤为明显。钱邱芳盯着三嫂的脸发呆,脸上有雀斑也阻挡不了三嫂的阳春芙蓉脸,这就是三嫂常说的一白遮三丑吗?三嫂常说她的皮肤有三嫂的皮肤白,一定是全村一枝花,比三嫂还漂亮。
最近妈总是盯着她说,她变白、变好看了,难道是蹭三嫂早晚米粥的功劳,三嫂还毫不吝啬请她吃三哥特意为三嫂准备的咸菜肉渣。
郑桃儿松开她的手,没将小姑子不理她放在心上,回到房间挖一水瓢糟米出来,“邱芳,够不够中午吃,不够我再挖一些。”
三嫂脑门上写了三个字:败家娘们。
满满一水瓢糟米,够她俩吃两个星期,搞不好连喝三个星期米粥,她的皮肤就能和三嫂一样白,她成了全村一枝花,媒婆会踏平她家的门槛。三嫂还剩多少糟米,她最清楚,剩下的糟米顶多能喝一个月,为了招待大舅妈,用掉一半的糟米,打断她变白,绝对不行。
她气呼呼走上前夺走水瓢,把米重新倒在米袋子里。
“唉,邱芳,你这是干啥,妈知道了又得训斥我们。”郑桃儿试图去拦小姑子。
“三嫂,农家人不像县里人讲究,能填饱肚子就成。焖一锅红薯土豆,蒸一锅玉米掺菜叶馒头,”她见三嫂纠结地盯着米袋子,搂着三嫂的手臂把三嫂拉出房间,“村里人都这样吃,妈不会训斥我们。”她眼珠子左右转动,见侄子们不在,趴在三嫂耳边小声嘀咕,“我们农村孩子一窝一窝生,这么多张嘴,分的公粮根本不够吃,精明、胆子大的人想出一个办法,用大米、小麦换大豆、红薯、玉米。一包大米,能换两包半玉米,红薯、土豆换的更多了,你可别听我妈忽悠,说什么先借你的米,等分了公粮还你,绝对有借无还。”
县里人每月拿工资,不缺粮食。村里人除了夏收、秋收挣得工分多,能分多点粮食;春天播种、除草,稍微挣点工分;大冬天田里全是雪,大家在家里闲着,挣不着工分,也就没有粮食,为了能挺过冬天,村里精明的人会偷偷到县里和人换粮食。
“邱芳,按你说的做。”郑桃儿感激地握着小姑子的手。
“这事你可别对外人说。”钱邱芳见三嫂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妈总是戳她脑门说她憨,其实她才不憨呢,稍微比三哥愚笨一点点,算是家里顶二聪明的人。
邱芳掌勺,三嫂烧火,四个鸡蛋一分钱,她盯着四个鸡蛋思考好一会儿,抽出一个鸡蛋放在蒸锅里,打三个鸡蛋和韭菜一起炒。青皮萝卜和豆腐拌好,她斜着大眼睛瞅着里面的铁锅,悄悄打开一道缝隙,待蒸汽跑完,用筷子夹出鸡蛋,不着痕迹盖上锅盖,用衣服逗着鸡蛋快速剥了鸡蛋壳。
“三嫂,我妈让我打四个鸡蛋,少打一个她看不出来。”她把蛋黄全部给三嫂,自己多要了点蛋白。一口塞进嘴里,才反应过来剥鸡蛋好烫,蹦跳着用手搓着耳朵。
郑桃儿憋着笑,也不矫情,蛋黄两口吃完,蛋白一口吃完,两人偷偷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
目睹整个偷吃过程的钱谨裕:“...”
他偷偷退回院子里,‘咳’了一声。
钱邱芳擦了擦嘴角,跑到院子里,苦歪歪盯着三哥,气鼓鼓转身丢给三哥脑后勺看。
钱谨裕嘴角抽动,这个现代已经流行‘爆炸头’了!邱芳挺时髦!
“佳宝他们几个偷偷溜进我房间‘玩耍’,邱芳刚巧拎茶壶回来撞见了,把他们拎出来训斥一顿,妈回来骂她一顿还不算,几个混小子趁她睡觉,把她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一样。”郑桃儿靠在门框上,眼中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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