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鹤此时道:“好钢用于锋刃。卢相爷的刀,斩这两个小人物,未免牛刀杀鸡。他们自有别人对付,卢相只负责斩杀安定邦就够了!我们这一局的胜负,不在于京师,而在于……晋州。”
这位京城第一相士的手轻轻一挥,仿佛掐断了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之线。“圣人的耐心不是无穷的,太子一再犯圣人的忌讳,圣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雷霆之怒,只待发作而已。古千乘鼠目寸光,只看到太子在军中安排的人手,天子一律批准,便以为大势在他。却看不到在其他几部,太子所受挫折。御史台京察,罢黜六部官员中,吏部、户部、刑部三部,太子的人损失了八成以上,户部几乎全军覆没。他推荐的那帮寒门贫士,如今还剩几个?而行刺柳长安之事,又牵扯到了礼部。薛侯爷可以什么都不说,驸马爷可是会写奏章进京的,到时候太子在礼部的人也会被连根拔起。只在军中有人的太子,又有何用?”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只要解决了安定邦,便能拿到晋州的证据。这几年一直是太子在支持安定邦,不许其他人动他。只要拿到安定邦谋反的证据,你们觉得圣人还能忍下去?即便圣人可以忍,卢相也不会坐视。谋逆之罪,不容姑息,否则何以约束天下!不管圣人怎么想,到那个时候就必须处置太子。太子倒了,你们说,这天下还有谁能接位?大家还有必要担心么?”
这番话出口,众人尽数默然,几员胡将大声道:“陶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们早把性命卖给殿下了,到时候大不了打一仗,就算用弓刀,也要把殿下拥上宝座!”
“不!登基不能靠杀伐,否则便谈不到名正言顺。”陶元鹤摇头道:“再说我们现在大势在身,何必冒那种风险。只要晋州打赢了,便什么都是我们的。”
那员胡将道:“可是晋州怎么能保证打赢?柳长安是个书生,安定邦却是虎将。虽然他之前一直在赢,可那是因为安定邦没回晋州。一旦他回去,柳长安又怎么赢?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帮一帮柳长安?”
陶元鹤笑道:“你恰恰把事情说反了,安定邦没回晋州,晋州的输赢其实是分不出来的。只有他回去,我们便可以大获全胜。至于帮忙,那就大可不必了。眼下晋州的情形,在圣人那里还认为是摩擦。如果我们派兵去支持,岂不是成了束甲相攻,同室操戈?至于怎么赢,山人心中自有妙策,众位只管放心。”
娜妲在旁听着,心里如同雪亮。陶元鹤始终强调的是自己赢,不是柳长安赢。其实意思也很明显,他说的输赢不是战争而是庙堂。即便安定邦打赢了柳长安,也必然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在朝堂上,也是安乐这边取胜。所付出的代价,便只是柳长安的性命而已,至于驸马,肯定能够设法救出。
她的紧紧攥成拳头,牙暗自咬着,心内嘀咕道:这个该死的相士,早晚会让柳郎收拾了你。如果我的柳郎有意外,你这个相士便要赔命。不过长安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傻傻的留下来殉葬,打不过也会跑……一定会跑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