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怨气,我们通常叫它活该,不需要理会。即使很多人有怨气,只要时间短,也没有关系。可是这场瘟疫持续多久,大家谁也不能打包票,时间一长,怨气可能互相传染,最后连没怨气的也都有了怨气了。不光是外地人,就连本地的穷人,也会有怨气。他们反抗的方式,一般是选择不干活,起来跟朝廷闹事要吃要喝,把朝廷好心给的钱粮,当成是应该的。如果粥里的米不够,反倒要骂街甚至砸东西,最后围攻衙门。”
冯素珍想了想,也认为柳长安并非危言耸听,点头道:“那我们的公人够不够用?”
“在平时应该是够用的,毕竟老百姓怕官府。抓几个带头的,其他人也就散了,再不行就砍人,杀了人,其他人就会怕。但如果他们不怕呢?万一民变发生,直接冲进衙门抢米,事情就会很麻烦。他们手里没有兵器,没有铠甲,也未必有什么武功。但是为了活着,他们会用身体去扛弓箭刀枪,会活生生的撕开官军的铠甲,会冲破围墙,最后冲上去,扯开麻包,生白米也敢往肚子里灌。”
冯素珍想着这等场景,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她出身富家,后入京城,从来不曾经历过民间疾苦。于这种事所能想到的不多,可是柳长安一提点,她就能想到其中可怕之处,面色变的苍白,伸手抓住柳长安的手道:“那……那怎么办?”
感受着佳人的纤纤素手,柳长安微笑道:
“别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雄霓武功那么高,就算是难民真的冲进来,有她的大棍在,也可以打的他们叫妈。再说还有阿史那老兄的士兵,保着你杀出去不成问题,我不会让你有意外的。”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不能让这县城变成人间活地狱,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里的县令,他们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让老百姓受这个罪。”
“大水未来先筑坝,既然事情已经看到了,实际也就好办。我们只要提前做好防范,不让这一切发生就好了。我之前训练捕快,教他们新的东西,就是为了防着这手,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那些捕快的训练还没彻底搞好。方法虽然有,但是人不得力,总归还是欠些火候。不过好在一点,这些百姓也不是穷凶极恶,只要处理得当些,不至于闹出大乱。阿史那老兄那边,我会去封信,请他派兵来。你是驸马爷么,保护你是第一要务,不管安定邦再怎么不高兴,他也不能在名义上阻挠发兵。但是钱粮物资上,就不大好说,说不得得去一趟西城,向四大户告帮。先找他们借一些粮食来,给这些百姓饭吃。只要老百姓有东西吃,就不至于铤而走险,只要挨过这一阵,大兵一来,我们就有希望了。”
冯素珍心知,说易行难,单是来往奔波,就足够辛苦。握着柳长安的手道:“柳兄,有劳了。”
柳长安趁机抓住她的手,“你我之间的交情,说谢就远了。咱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