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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一言难尽”可堪概括。

“……”盛君殊问询地注视着她,衡南仓促别开眼,往肖子烈那边靠了靠,又蹭了蹭,把头埋在肖子烈胳膊上。

肖子烈搂着衡南的脑袋,崩溃了:“你就是对师姐做过什么了吧?!”

“……”

肖子烈把衡南扶坐起来,把床头柜上加葡萄糖的热水地给她:“师姐渴不渴,喝点水?”

衡南就着少年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了水,肖子烈又缓声细语问她要不要下来吃东西,衡南点点头。

盛君殊看不过去,扯住肖子烈肩膀的衣裳,向后轻轻一带:“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什么?”

这两个人凑一块儿,用“窃窃私语”形容不为过,再近一点,他都能直接亲上衡南的脸了。

“哟,师兄,你还在乎这个呢。”肖子烈哼笑,阴阳怪气地说,“你俩不是有名无实假夫妻吗?提个‘双修’,您的表情都跟即将失去贞操的少女一样,太勉为其难不好。”

这俩字像魔咒,盛君殊扶住额角,头开始痛。

郁百合把折叠餐桌搬上来,三个人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就窝在盛君殊的豪华房间凑合着吃了顿午饭。肖子烈和衡南肩并肩挤坐一边,盛君殊抿着唇,表情微妙地坐对面。

“师姐吃完打游戏吗?”肖子烈嘴里叼着牛角包,还疯狂地给衡南碗里拆鸭肉。

郁百合想着太太“大病初愈”,给她准备的是煮烂的白粥。但是白粥怎么能填饱肚子?衡南胳膊腿都饿得发虚,忍不住趴在桌上,一直夹盘子里的盐水鸭。反正盛君殊也不动筷子。

最后摆在男孩子那边的半只鸡都被她小口小口地,吞噬了。

“好。”衡南扫过他一眼,在残缺的“前世”的印象里没有对得上号的,但说话的感觉很熟悉,一定是哪个小豆丁长大了。

目光停留在少年卷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她把手盖在肖子烈的脑袋上,压了压,“你的头发……”

肖子烈也低下脑袋,温驯地给她抚摸。师姐声音清冷,目光果然一如往昔的忧郁和温柔。

“好像泰迪啊。”

“噗。”盛君殊被茶咳呛了一下,睫毛颤动,拳抵在唇边,即刻止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子烈笑得前仰后合,反复捶腿,“师姐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盛君殊怀疑肖子烈大脑没发育好,但他没做声。

衡南也连忙把手放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捡起筷子,埋着头加快频率吃饭。

“师姐你会跳舞?”阳光把地毯映得丝丝发光,肖子烈还凑在她身边问个不停。

“会一点。”衡南的筷子放缓了。

“好厉害,我就不会。”

“……你练练也就会了。”

“一会儿我们玩冒险屋还是星际战争?”

“哪个好玩?”

肖子烈有点为难地想了一想:“一个是恐怖类的,一个是动作类的,我觉得都很好。”

衡南说:“我都不太会。”

“没关系啊,我带你,不会让你输的。”

衡南放心地点了一下头:“那就都玩。”

“好啊好啊,都玩。”

盛君殊心情复杂地看着少年笑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那眼睛里挡不住的火热的依恋和崇拜。就好像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衡南。

女孩皮肤光滑白皙,乌黑的头发半垂,表情平静,只有凝着光的睫毛,偶尔扇动一下,檀口小口地咬着鸭肉,纤细的手指下巴处曲接着,依稀可见旧时广袖长裙的仪态。

他大略也知道一点。衡南曾经是门派上下,许多弟子的梦里人。

这样一个师妹,却总是放下身段,安静默然地跟在他的身后。夜色里看不见她的脸,只见一盏莹莹的灯。

外门不论,即便是内门几个师兄弟,楚君兮形貌昳丽,简子竹清雅温润,个个都是和衡南一样的发光体,他始终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千年后回头看这一段,胸口弥漫一种浅淡的酸涩。

这一下午,房间里回荡着“突突突”“卡拉卡拉”“轰隆”的喧闹,还有肖子烈上蹿下跳的声音:“打打打!”“啊,师姐别怕,我帮你打他!”“打得好,对对对对!瞄准,狙他!”

在三百六十度立体声环绕下,盛君殊支着腿在窗台边,阳光落在笔记本上外壳上,一道谣言的银边。无论是邮件抄送还是密密麻麻的报表,看起来都相当寡淡。但是他一行行看了进去,觉得这种氛围令他很安适,安适得近乎放松。

师弟师妹喜欢在一块玩,衡南不会无聊,他很放心。

“师姐,师姐?”肖子烈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沉。

“唔。”答他的是一声是恐慌的呜咽,手柄开始往下滑落,出去的子弹全部跑偏,打在墙上、柱子上。

对面响起骂人的声音,衡南越是用力,手臂越是精疲力竭,手指麻痹。

在这之前,衡南本来很兴奋的。

手臂脱力,再一联想这几天胸口每天都痛,醒醒睡睡,控制不住,她怀疑自己得了绝症,马上要死,越想越慌,眼泪瞬间吧嗒吧嗒落下来:“……拿不住了。”

手柄坠落下去,没掉在地毯上。一只手从底下托起它来,给她塞回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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