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源于求不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佛陀说痛苦或受苦,源自于欲求和渴求,所以断欲是离苦的究竟之道。所有的渴求,全都是意识为了取代存在的喜悦,而向外境和未来寻求救赎或成就。只要我还是我的意识主宰,那么我就是那些渴求、那些需要、那些匮乏、脆弱,和厌离。离开它们,便没有“我”。如同自从人类由恩典的状态中坠落,而进入时间和意识的领域,丧失了对存在的觉知,便被痛苦折磨了亿万年之久。人类在痛苦中,视自己为了无意义的断瓦残片,在一个疏离的宇宙中,断绝了自己和源头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只要你与意识认同,也就是说,只要你在意识上是元意识的,你便难逃痛苦的藩篱。表面上主要是指情绪的痛苦。它是生理痛苦和生理疾病的元凶。怨憎、恨、自怜、愧疚、愤怒、沮丧、嫉妒等,甚至最轻微的恼怒,都是痛苦的形式。
爱恨交织,每一个享乐或情绪的“high”里都潜伏了痛苦的种籽:它们是一体的两面,必将应时而显。就是乐极生痛的道理。也有许多人,由亲身的经验得知,一份亲密关系居然会在反掌之间,由享乐的源头变成了痛苦的渊薮。这种力量可以使亿万人处于疯狂状态,这种力量可以使不值一笑的胡说八道成为一种知识体系,这种力量可以使人完全失去判断能力,使人成为活的傀儡!我知道有这种力量存在,也知道这种力量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给民众带来巨大的灾害。
所谓七年之痒,不过是许多“爱”的关系在蜜月期结束之后,便在爱、恨、吸引、攻击之间摆荡。任何人的潜意识中理念力量被激发,埋藏的元意识情结或原型要释放,都必须经过表层显意识的筛选和“合理化”的伪妆。也就是说,无论何种潜意识要透出显意识表层的控制,无论多么邪恶的意识要用人类通行的社会语言表达,要越过人类理性智慧的审察和社会法理规范的堤坊,都要寻找一种“合理合法”的形式化妆自己,以“合理化”的伪装骗过理性道德的监察官,这就是所谓“合理化”的程序。表层显意识中人类显意识和社会法理规范的力量是巨大的,它不但可以将一些人过分强烈的心理能量、仇恨、贪欲等压抑下去,使之不致危害社会,而且还可将这些人生欲求通过另一种渠道升华,例如人的强烈欲求也可以升华为艺术创造才能。当然,人的显意识和道德规范的提升需要教育,一个有深厚修持和高尚道德品质的人更能升华自己的潜意识,为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做出巨大贡献。但这也是另外一种误导……
譬如……真爱不会让你受苦。它怎么会呢?它不会在瞬间转爱为恨。真正的喜悦,也不会变成痛苦。我曾经怀疑对高秋梧的感情——现在我知道,你也许浅尝过真爱、真喜悦、或者深度的内在和平,它虽静止却生机昂然。亮相都是你真如本性的面向,却遭到意识的蒙蔽。即使在一个“正常”的爱恋关系里,也会觉受到一种更纯真、更不可毁灭的片刻。不过它们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即又被意识的干扰遮蔽了。你也许有如失去瑰宝之痛,或者你的意识会说服你说,毕竟这只是一场空幻。事实上,它既不是空幻,你也不可能失去它。它是你自然状态的一部分,它可以被意识遮蔽一时,却永远无法被摧毁。纵或乌云铺天盖地,太阳却不曾消失。而太阳就在乌云的另一端。
我的灵明性体,只是一个可能性、一个有待实现的潜力、一颗尚未萌芽的种籽。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我,即使对解脱或开悟的欲求,都只是另一个要在未来付诸实现或完成的渴求。因此,我虽然失去了阴神出窍的力量,却获得了寻求欲求的解脱,或“达成”丹道所谓的开悟。
不过我更发觉自己正在变成……一种存在。如同之前的另一个我,以意识观察者的身份临在。而不要当一个威风八面的“超自然能力者”。从一个更高的观点来看,正、负两极都是底层痛苦的一体两面。而这个底层的痛苦,与意识认同的我的意识状态是如影随形、不可分割的。我的痛苦有两个层面:一层是现在创造的痛苦;另一层是仍然活在意识和身体里的旧痛。我明悟了,如果能够停止制造眼前的痛苦,并且瓦解旧痛——这就是丹道所谓的所谓借假修真吧。我也一直在寻找这种力量的来源,和探索何以这种力量在很多情形下会通过少数人、甚至于一个人发挥出来。按照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所述,冷酷仙境是主人公生活的现实世界,而所谓的世界尽头则存在于主人公的潜意识之中。当主人公在现实世界中遭遇种种厄运,满身伤痕,最后意识也即将消失,进入永远黑暗的潜意识世界中时,世界尽头中的他却正在努力从虚幻世界重返现实。如同一缕孤魂徘徊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他将会作出什么选择,又能作出什么选择呢?我们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呢?我们所认为的现实,会不会只是一个幻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