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那是枪!
“废话……好汉,俺没看见,不不不,俺有眼不识金镶玉,看在江湖一脉份上……”
还不快滚!一转身,那个人把用枪指住另一个小痞子,我这才看清他是……怎么会是他。已经是夜半,街上的人似乎都安歇了,所以开始百鬼夜行了吗?
呜呜呜……你想吓死我啊!小痞子一走,岳诗音就跑过去对着那个人,哭得像泪人似的。
别、别……你快停止你的洪水吧,我可不会游泳……那个人长吁短叹,“我发现自己最近叹气次数太多,最近老遇到女孩子哭。这可怎么办呢,会未老先衰的!“
岳诗音止住眼泪,向他伸手,他不解的问:干嘛?我身上没带钱。
“我问你要纸巾啦!
“我……没有!
那就用你的衣服给我擦!岳诗音说完,脸就朝他的衬衫上蹭去,
那个……妹妹,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衬衫很难洗耶!
真罗嗦!大不了我赔你一件!岳诗音抬起头,眼眸像兔子似的,看什么看!你敢说我丑哥你就完了!说完又用岳文斌的衬衣擦了擦鼻子:反正家产都要赔给你,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一直用我的那份。所以,再让我多利用一下!
没错,突然现身英雄救美的男人,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岳文斌。他的脸突然红了。显然不知所措起来,居然向着我看来:“沈同学,让你见笑了。我这个妹妹太粘人!”
或者世界上每一个妹妹,都想要有一个能依靠擦泪的哥哥,而每一个哥哥,也不希望妹妹流泪,但如果真的哭了,就只让他一个人依靠吧。
你不是,我不是……我吞吐了半天,才说,”你不是死了吗……“而且,居然看得见我,所以我不是灵魂出窍,是精神分裂还是一切都是幻觉?
不知不觉的我潸然泪下。说了半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岳文斌这次却听明白了,“抱歉了,沈同学,虽然我不希望如此,还是把你卷进来。但……岳文斌轻叹一声,表达着情非得已。
岳诗音红着脸放开他的衬衫。盯着我看了很久,才说:水月,抱歉了。我今天宣布正式失恋了,心情很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我没事了,哥,你不介意告诉我你住哪吧?
我想说还想要自己走走看看……我的身体初生异变还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我更想知道,眼前的岳文斌是谁……我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人类的磁场!
岳文斌的住处很简陋,居然就在“醉生梦死”酒吧的后厨,岳诗音大概是觉得很正常,我却觉得处处诡异。这里总共有两个灶台,一大一小,火烧得都正旺。但换上帮工服装的岳文斌还在不停地将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木柴扔进灶里,他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被火花映得红红的,两眼冒着欢愉的光芒,就像一个农民看到稻田里金色的稻浪。
他在干吗?我轻声地问岳诗音。方才我坐得昏昏沉沉,不知为何,居然在车上睡着了。所以我很纳闷,难道这里的帮工待遇如此的差,必须半夜不睡觉加班,可是酒吧早就打烊,谁会选择跑到这里来煮东西吃?
岳诗音还没有回答我。岳文斌听到我的声音,抬起了头,两眼发光,激昂地说:嗬,水月你是不是饿了?不过还没煮好哦。
你在煮什么?我边说边走近他。
这酒吧准备转行走乡土风路线,据说是龙潭乡发掘传统文化开发旅游资源的一部分,我在这里隐身的收获之一,就是久病成医成了个美食家,这是“汉八珍”之一的“炮豚”。岳文斌做了一个垂涎三尺的表情,古代物资匮乏生产力低下,但那个家天下封建时代的上位者是真正的穷奢极欲的典范,历朝历代所谓的“八珍”,几乎已经囊括了所有的传统烹饪技法和搭配,光是一道“炮豚”已经需要无数的人工。
放在现在人们也不能想象,古代是何等的等级森严。富者则奄有天下,贫者无立锥之地。即使普通人不知肉味的封建社会,天子的宴席上也会把几个月大的小猪洗剥干净,先往猪腹中塞入水果和大枣,再小猪的外面以湿泥包裹,用火堆把泥团烤干,去掉干泥取出已经在土团子里肉香四溢的猪肉,以细白的米粉糊遍涂猪已经输了的猪的全身,把整只猪用油炸透,切成片状,搭配好作佐料,把肉一片一片地码在小鼎里,再把把小鼎又放在大镬鼎中,把大鼎用文火连续炖三天三夜,起锅后用再调味食用——这才是一道能“吃”的“珍馐”。简而言之呢,很香,很好吃的。
肉香四溢,我贪婪地连吸了几口,肚子立马响应号召,不安分地叫着,咕咕咕……
哈。岳文斌看着我,”我听到你肚子叫了,肯定很饿了吧。现在流程不可能完全复古,也就是简化很多。这个应该快好了。我涂了很多蜂蜜,很香的哦,对了,来个猪肘子。他边说边抓起旁边灶里的一个火钳反复地拨弄着。我虽然离得近,但只能看到灶的一角,里面立了一个小小的铁制烤架,上面隐约焙着一样东西,看起来金黄金黄的。
好了。我的炮豚好了。岳文斌高兴地嚷着,从大灶里抽出火钳送到我面前。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呀?
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挟着热气直扑鼻翼,一样黄灿灿的东西在眼前晃动着。我定睛细看,毛发倒竖。
那是岳紫极的水狸鼠,身体已经僵硬,血液也早已流干,看得出死了很久但因为烹饪方法还留着原来的样子。它的双眼圆瞪似乎饱含怨气,嘴巴被黑色的胶布封上,四肢也被麻绳捆住,这让它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然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我亲眼目睹它的死——被人活生生地用刀破开肚子,身体里的内脏流满一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一声喑哑、绝望的呼声冲出了我的口腔,我连退几步,身子摇摇欲倒。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炮豚不好吗?岳文斌忙不迭地站起,露出茫然、焦急的神色,将猪肘子又递到我面前。
一边是很香。我听见岳诗音说着,似乎被我害怕的表情整蒙了,将猪肘子凑到面前左看右看,喃喃地说:怎么了?怎么了?水月你是素食主义吗?
我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和惧怕,尽量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没事,可能我不喜欢吃猪肘子。
岳文斌的神情欣慰,显然信以为真,真可惜。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猪肘子’,实际上是对着水狸鼠的脸……馋的再也忍不住了,大咬了一口,大声咀嚼着,赞叹道,好吃,好吃,真好吃。跟着递到岳诗音面前,满脸殷切地说,你也来一口吧。岳诗音开心的品尝一下,赞不绝口,又递给我……一只后腿。
眼见此情此景,一股酸水冲上我的喉咙,我浑身一震,恨不得立刻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但我还是勉强笑了笑,客客气气的样子,就像客人婉言谢绝主人的美意。不,不用客气了,我肚子里还很饱。你慢用,不打扰你了。
看着他大快朵颐,岳诗音快步走到厨房,站在有气无力地爬在外方的八仙桌上的我的身边,看着我非常痛苦地忍受着干呕的折磨。低声说:“你看见了。”
他……我刚说了一个字,胃又是一阵抽搐,余下的话便出不了口了。
唉。岳诗音叹了口气,岳文斌……他疯了。
疯了?我惊讶地回头瞥了一眼厨房,看不到岳文斌,不过能听到他轻声地哼着歌,十分快乐幸福。
他是疯了,我们感情一直不好,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将我岳诗音当成了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