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能跟着那陌生的身影,听着那干哑的嗓音,宛如机械人般的,接受贯穿进耳中的命令。
“一叩拜、再叩拜、三叩拜,起!”
“一敬拜、再敬拜、三敬拜,献香!”
孩子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心中失去清明,只剩下无法思考的浑噩。
古怪的诵经声,喃喃念着孩子听不懂的语言;当当的敲锣声及悲凄的唢呐声,一声一声在孩子脑子里形成一道紧箍咒。
孩子的头好痛!双脚几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呜呜咽咽的哭音从四周包围过来,是谁在哭?
那是极力的忍耐,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就怕一哭出声就会像洪水泛滥,将所有的理智给淹没。
孩子手拿着手炉,上头有三炷香,烟雾茫茫渺渺中,孩子随着古怪人群一再跪、一再拜。
直到孩子耳边少了古怪的诵经声,那一道道身影退到一旁,孩子看见有人挥动灵幡,引领送葬队伍起程,孩子的脑袋才轰地清醒过来。
孩子看见自己手里捧着牌位,碰到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身穿纯白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表情笑容可掬,但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子觉得她看起来隐藏着不安,令年幼的男孩子很担心。他忍不住说:
“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好像快哭了!谁来帮帮她?”男孩子一边拉扯着祖母的藤杖一边问,祖母匪夷所思地偏着头。
人群窃窃私语,这孩子没事吧?
白色衣服的女人?那是谁?
被祖母这么一问,男孩子也答不上来,当时的对话本应该就到此结束。直到一句话开启他的记忆之门。回忆起酸甜苦辣,过往的种种跃然眼前,欢笑的甜蜜、苦涩的吵闹,一幕幕被剪得支离破碎。最后,那抹身影如同初亮的天空,渐渐地清明,却也渐渐消失不见。
“没爹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没爹没娘的孩子……是说他吗?但是,爹只是走了,而娘……她没有死,我就说她没有死嘛,你们干什么要骗我,她就在这里,还很伤心,你们都没看见吗?”孩子的双眼闪烁着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晶亮,眼角却缓缓流下泪水,那是连孩子自己都没察觉的滚烫泪液。
“不要!娘娘,我不要你走!你不能这样就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大吼一声,看着身形越来越透明的女子,孩子的气岔了,双目一闭,昏厥了过去,
从那以后,当他摸到某个物件,留在这物件的东西就会流入男孩子的意识当中。祖母告诉他,留下来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记忆或情感。
祖母严格禁止男孩子炫耀自己的力量。既然能看到那也没办法,但是绝不能为了自己的便利而使用这种力量,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一天天长大成人,男孩子也对自己力量的真相更加存疑,听说男孩子父亲那边的血缘就是这种家族,偶尔会诞生具有神秘力量的孩子。在男孩子之前是他的父亲,也跟男孩子拥有同样的力量。
但这是为什么?他开始从民俗学和现代科学两方面着手探究自己的力量,甚至成为了一名阴阳先生,创立了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
“我听说男人说……有一个人、有一个朋友、绝对不是我……什麽的,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所以这个男孩子就是你吧石苓人?”
“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倒是我有这种能力,你不会觉得很恶心什么的吗?”石苓人的神情难得的有些狼狈。
“恶心?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我虽然尽量不自发性地使用这种力量,但偶尔还是会无法控制地看到。自己的记忆被人随意窥探,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你看过多少次我的记忆?不对,有没有看到女生宿舍里的事情?”
我的反问让他不知如何回话。
“看过不少次,但是没什么太印象深刻的。老实说,真的记不太清楚。”
可恶,就这么不值得看吗?
“反而是往来的客户看得比较清楚。愈留下强烈感情,就能看得愈清楚。”石苓人咳嗽一声,狼狈的转移话题。“李南小姐……其实我拜读过你的论文哪!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的姐姐……现在在哪里?或者,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