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碍?才不是呢!你的实验不管重复几百次都不会成功,而我们只是过来告诉你这一点罢了。石苓人站起来,伫立在马副院长前方。
不可能!我的受害人一定会复活的!
你想靠着将当初那个产妇的灵魂移植到其他肉体,来令她复活,让自己的沉冤得雪吗?是这样吗?
没错。
我认同灵魂的存在,而世上也确实有亡魂附身在活人身上的案例。你为了让自己的受害人复活,不但用灵魂消散的死婴做实验,更进一步特地制造植物人将灵魂沉到谷底,以便让产妇附身在刘耀勇身上;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这方法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你骗人!马副院长颤声吼道。我明白,他都已经拼命走到了这一步,是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认同石苓人的说法的。否则那些牺牲算什么?
石苓人语气平静地开始解释道:
我有两个理由。第一,灵魂和肉体无法简单替换。身为医生的你应该明白吧?这和器官移植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构造越复杂,身体就越容易对新器官产生排斥反应,能够配对成功者也屈指可数。我认为灵魂是人类思念、情感的集合体,这么一想,就能明白。何况掌管上述集合体的肉体器官,还是人类构造中最为复杂的脑部,那又怎么可能会有合适的移植者呢?
我会等到适合的人出现为止!马副院长抬眼瞪向石苓人。
以正义的名义……你打算杀了几亿人才甘心?
石苓人对着马副院长单膝跪地,与他四目相交,他的目光仿佛正熊熊燃烧着。
另外还有一点。假设灵魂能够移植到新肉体好了,你的方法一样行不通。
方法?马副院长扭动沾满鲜血的嘴角。
人类真是愚蠢至极啊!请你冷静地想一想。你这个方法要让新的躯体重新遭受开膛破肚的痛苦,实际上是在谋杀那些新躯体耶。
石苓人说得没错。即使灵魂得以转移,新的躯体也未必能承受那种痛苦。
我……马副院长欲言又止。
你已经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了。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谋杀人命而已。
马副院长的双眼猛然大睁,几近迸裂。
他脸颊的肌肉正一颤一颤地抽搐着。显然马副院长终于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是最大的悲哀。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绝不会原谅你。你明知失去孩子的双亲会有多痛苦,却迫使更多人和你背负同样的折磨与悲伤。此外,你还毁了那些女孩的大好前程;因为你的存在,她们堕胎的行为无形中收到鼓励,变得肆无忌惮。她们原本都跟当初那个产妇一样,有着美好的未来啊。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马副院长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对过去的负疚,正因为他的负疚太深,才会轻视其他生命。
从旁人的眼光看来,会觉得他不过是个疯子。不过——
为什么你会失去控制呢?你明明有很多悬崖勒马的机会啊。
石苓人气愤地说道。
——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石苓人老师,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坚强。即使我们心里明白,情感上也无法释怀……马副院长凝视着石苓人,缓缓地说道。
石苓人像是在照镜子般地和他对望了半晌,最后还是站起身来。
我坚不坚强这件事先摆到一边,你说即使心里明白,情感上也无法释怀?你以为这种借口说得通吗?假如我们原谅你干下的勾当,那么是不是也应该原谅二十年前,因为无法克制情感而杀害产妇的那个原配?
马副院长茫然地仰望着石苓人。
他的眼眸,正惶惶不安地摇摆着。
石苓人说得没错。马副院长一定是因为太过悲伤,才会忘记其他人也是有情感的。
而这股傲气,使他走上了疯狂之路——
片刻之后,马副院长默默地缓缓摇头。
他的肩膀颤巍巍的;不只肩膀,他浑身上下都像触电般不停震颤。
到了这个节骨眼,他终于发现了;发现到自己的罪孽有多么深重——
刘耀勇……朱琦……我没办法救你了……对不起……
马副院长卯足力气挤出这几个字。让我们听得一头雾水。
在此同时,他也不再颤抖了;马副院长肩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这个人就是因为说不出这句话,才会一直责怪自己,将自己逼到死胡同。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石苓人以食指抵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刚才小默姐已经通过敲击管线,用莫尔斯电码呼叫了支援,马副院长,警察来了,坦白从宽吧。
此言一出,马副院长马上抬起头来,双眼圆睁。远处大队人马行动的声音传来了,那是警方的搜集队伍。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副院长伸出双手,嚎啕大哭。
这声野兽般的咆哮,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然后他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
游以默小心翼翼的上前探了探鼻息。“真是好命……他死了。”
连续受伤的马副院长,也就是油尽灯枯,而石苓人的否定,让他最后的一口气也绷不住了。
石苓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这样的后果呢……马副院长这算是被他说死的吧?
远方传来警犬的犬吠声音,似乎是宣告本案已经结束。
马副院长的行为罪无可赦;但是,我心里或许已经原谅他了。
如果石苓人听了,肯定又会骂我太天真,但我就是想为马副院长留下一丝救赎。
因为,人是这样一种既多愁善感,又任性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