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当!
门发出声响,晃动了起来。
我反射性抱紧石苓人,屏住气息。
没问题的,只要不出声,他应该不会发现我们躲在这个办公室里。冷汗滑过我的背。
喀当喀当——有人穿过校医院走廊,笔直着朝向这里走来。
门板剧烈摇晃,声音不断回响着。
我只能维持祈祷般的姿势,等他通过这个房间。
门晃动的声音终于停止。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然后逐渐远离,最后远到听不见声音了。
我把方才屏住的气一口气吐出来。
再来,只要告诉于祖佳我们在哪里就好。
小默姐一定也跟他在一起,应该会有办法吧。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拨号。
但——脚步声却再度接近。
毛玻璃上映出人影,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拉住石苓人的手,躲到床下。、
在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拉开了。
我盯着那双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的脚,恐惧和紧张使心臓跳得快飞出来了。他的脚在床前面停了下来。
——拜托,不要发现我们。
我的愿望没有实现,他将手伸过来抓住床,直接把床整个翻过来。
为什么你们老是要妨碍我呢?
站在那里的人是马副院长,他脸颊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
曾经是一脸严肃的他露出扭曲的微笑,不如说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右手拿着手术刀,左手把一串钥匙扔在地上。
小老鼠抓到了,居然破坏我的名声,实在是不可饶恕。
我挺身而出挡在石苓人前面护着他。
马副院长,医生应该治病救人,不要一错再错。
今天我非得好好地给你们动手术。——马副院长轮流看着我和石苓人。
他脸上的冷笑犹如永远不会融化的冻土。
我感觉到这个人全都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令人如此害怕。
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无处可逃,石苓人用力握住我的手,虽然无法说话,但透过皮肤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和恐惧。他很害怕吧,其实我也很怕。如果不是握着石苓人的手,我早就哭出来了。
我得保护他才行——我回握石苓人,小心翼翼不被马副院长察觉,用脚把掉在地上的钥匙环勾过来。
马副院长慢慢逼近,快走到我们两人身边的时候,高举起右手那只手上握着手术刀。
就是现在!
我迅速弯下身体抓起钥匙串往上挥,用力打在马副院长的要害上。
啪叽。
好像塑胶容器碎裂的声音。
噢!
马副院长如野兽般咆哮着,压住腹部蹲了下来。这一击的效果超乎预期,我受到震撼松开手,钥匙串掉到地上。
石苓人,快跑!我握起石苓人的手转身跑了出去,穿过马副院长的身边,逃出办公室。
从另外一个门跑到走廊上。
回头一看,马副院长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
于祖佳马上就会来了,一定要撑到他来为止——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切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虽然我一再坚持,但石苓人和姜雪芹都坚持认为我因为贝杜兰的死亡受到了严重刺激,所以要我去大医院检查。
僵持不下的结果,是我同意石苓人陪着我去校医院检查。而姜雪芹则做出胜利的手势,一溜烟没影了。
当我们站在那间校医院前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一时间,无论是变得老旧的欧美风建筑物,还是墙上布满的长春藤,都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谲气氛。
像是以前我曾经看过类似的建筑物,好像是某部叫做《夜勤病栋》的恐怖片。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管他呢。
走在连接大门、砖块铺设的走道上,站在旋转门的前面。
明明不是节假日,但校医院门前冷冷清清。
现在真的是上班时间吗?我将脑袋歪向石苓人。
“大概是受了那些匿名信的影响吧。”石苓人解释着。
那些雪花般飞向专案组的匿名信,比起十年动乱时期的大字报算不了什么。虽然上面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在平时哪个部门都不会受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但首都大学的校领导通过不同渠道做出解释,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各位教授导师也表现得更卖力,以前学生们开假条、泡病号的举动被一扫而空,甚至轻伤不下火线,也难怪校医院门可罗雀了。
石苓人显然做了不少功课,看来就是这样没错。
顺便一提,他也把这所医院现任的副院长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马千禾,现年四十岁。出身杏林世家,因故沦落至此。
不过有件事我仍旧想不通。马副院长的双亲也是中医师吧?
马家的医术是由上一代代代相传下来的,马副院长理应继承了父母的医术,却成为了外科大夫。
我直接把疑问说出口。
没错。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会发现儿子离经叛道之举吧。
应该知道吧。
石苓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既然知道,为什么让他……?
还不都是生活所迫。中医学早就没落了,谁还顾得上面子问题。唉,反正马副院长的双亲早就过世了,根本无从确认。
是这样吗?
等你当上父母的时候自然会懂啦。
石苓人尴尬地摸了摸平头。“说起来马副院长也是倒霉,明明学兼中西,才华横溢,却因为一起失败的手术而名声扫地,也被军区医院扫地出门。”
是吗……
我做出模棱两可的答覆,脑海中浮现报纸上看过的脸庞。
只是一起普通的预约流产手术罢了。然而,产妇不幸引发了血崩,撒手人寰。
更郁闷的是,当预定的主刀大夫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对不起。
根据报道,迟到的马副院长对着躺在病床上,盖上被单的产妇,用颤抖的声音道歉。
业内人士都说他一点错也没有,只是运气不好遇到天子脚下例行公事的堵车而已,所以根本没必要道歉。
可是,身为女性的我没办法把话说出口,只能默默点头。做女人,总要经过苦难才能摒弃一切幻想啊。
怎么了?
石苓人窥探我陷入沉默的脸庞。
没什么。刚走神了,走吧。
我宛如斩断负面思考般带头打先锋,打开附有装饰的门扉。
我按下电梯按键。但是却毫无反应。石苓人提醒我,电梯旁的柱子上挂了个维修中的牌子。
只好转楼梯了。石苓人向我报告之后,离开大门绕到建筑物的侧面。
他应该在里面吧。
我再次按下门铃,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传出匡啷的物品碰撞声响——
然后是人跑过去的脚步声——
可是马副院长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
有股淡淡的烧焦味传了出来。
——状况不对劲。
我们绕到后面看看。
从面对墙壁的通风管冒出一缕白烟。
不会吧!
我跑到附近的窗户旁边。
该死!
因为是毛玻璃的窗户,所以看不清楚里面的模样,但也看得到红色火焰摇晃着,还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我不由得将身体向后仰。
——居然有这种事。
根本不用说明,石苓人看到现场的瞬间立刻了解整个状况,石苓人让我退开去呼叫消防车,自己用手肘把玻璃窗撞破。
虽然喷出烟雾,火焰还没有延烧到这里。
——行得通。
玻璃碎裂的同时,香气连同烟雾一起形成漩涡喷了出来。
石苓人命令我去打火警电话,然后带路。
我一个人有办法做得来吗——不,我怎么可以丢下他在火场
我抢在石苓人前面,用手肘撞碎了另一扇后面的窗户。把手伸进里面打开锁,拉开窗户跳进室内。
怎么了!
有人听到声响冲了过来。
人影摇动着,烟雾蒙蔽了视线,根本看不清。
我随手抓了旁边的纱布遮掩口鼻,视线开始向四周扫射。
然后发现烟雾朦胧的房间入口附近,有个动来动去的人影。
那是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八成就是马副院长吧。
是马副院长吧?
石苓人说出口的同时,踹倒好几张凳子,快逃到外面去。
另一边,我用手打信号要他过来自己这边。
但是马副院长仿佛人偶似地楞在那里动也不动。
——起火啦,他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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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问你们呢,现在的学生,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只是在煮咖啡而已!”
啊,没有啦。那是……
面前咖啡散发着浸人心脾的香气,上好的咖啡豆磨制,书桌左边深处的音响轻轻传来舒缓柔和的音乐,右前方则有盏桌灯,是房里唯一的光源。椅子的右后方摆着电暖器,调整过的角度让热风不会直接吹在访客身上。
就像前次一样,我们僵硬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我因为闯祸而惴惴不安。侧眼看去,石苓人也是用手帕擦拭因不安而冒汗的额头,以指尖扶正眼镜,不过显然依旧无法静下心来。
办公室里面不仅有主人马副院长,还有另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
方才暂时离席的她端着咖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