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票头也不回地走远,冷夕又拉着大哥好一顿夸,直给人夸到满脸通红连连谦虚,这才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去找他“男朋友”。
动物园是人间唯一圣地,但这圣地如今挤满了利用周末享受亲子时光的大小家庭,冷夕一靠近小孩就皱眉。
逛半天下来,眉心都卡粉了。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小孩?”
顾淮予还没见过这么讨厌小孩的人,竟忍不住产生了想要了解冷夕的好奇心,而这好奇心一被挑起来就再也摁不下去了。
他想着都是omega,问一问应该也没什么的,就当姐妹之间的闲聊呗,于是他胆子奇大,上来就问暴雷问题:“你以后都不想生小孩吗?”
冷夕却没正面回答,看他一眼,戒备地说:“咱俩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惦记我的肚子了!再问我告你性骚扰啊!”
“……”顾淮予一噎,一时间竟没想出反驳的话。
他现在表面上是alpha,站在冷夕的角度上,这样问确实有点欠妥。于是顾淮予不再继续问了,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至少顾淮予以为揭过了。
*
大概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迎着转到正头顶的太阳,逛到了狮子山。
狮子成群结伴地从里面爬到阳光下,伸伸腿抻抻腰,眯着眼睛往地上一卧,晒太阳补钙。周围铁栏杆上面趴着一圈人,能看到狮子们正脸的地方都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人稍微少一点的栏杆处,趴着两个人,正对着一只狮子的屁股。
狮子尾巴摇啊摇,冷夕跟着晃脑袋。
看了许久许久,冷夕才停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顾淮予的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的。”
顾淮予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我真的讨厌小孩。”冷夕声音有些低,“你知道吗,小孩子的恶意最纯粹,最恶心人。”
他继续说:“我难以想象我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觉得我不会爱他。”
顾淮予惊讶道不知道怎么说,冷夕身上此刻笼罩着一层非常阴郁的气场,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样搭话才能将这份阴郁驱散掉,然后剥出里面那个正常的、活泼的冷夕。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看起来闷闷的甚至有些难过的冷夕,才是那个正常的冷夕,就好像之前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他挂在脸上的面具。
他美丽,漂亮,娇柔造作又自恋的性格就好像是从小被众星捧月式捧着长大才能养出来的一样。
事实上,顾淮予心里都知道,像冷夕这么好看的到雌雄莫辨且骨子里的性格并不友善的孩子,从小真的会被一直捧着长大吗?
尤其是在未分化的时候,他又遭受过同龄人怎样的排挤呢?
男孩们排挤他抢了心爱的女孩,女孩们排挤他从未接受过自己的喜爱。
那分化后呢?
alpha群体的恶意骚扰与omega群体的幸灾乐祸……等等一切,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又是怎么解决的?
顾淮予给自己想到不敢吱声,生怕安慰不好,戳中了人家藏在心口的伤,他只敢默默地陪着他看狮子屁股,看着看着,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狮子尾巴晃起头来。
冷夕余光扫到,噗嗤乐出了声:“顾淮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恶意卖萌!你是要笑死我吗。”
顾淮予条件反射性恼羞成怒:“滚!你不是也在晃!”
顾淮予非常郁闷,他瞪着冷夕,十分想打,但转念又想到冷夕周身这一片低气压好不容易散去了点,这念头便又气球漏气一样偃旗息鼓了。
他不晃脑袋了,斟酌许久,试探着安慰道:“你……不是还有个发小吗,你小时候被人欺负,他会帮你的吧?”
闻言,冷夕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淮予半晌,就在顾淮予以为自己没安慰好准备换个句子的时候,冷夕忽然说:“你怎么这么惦记言言?你果然吃醋了吧?!”
顾淮予翻白眼,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进狮子山里:“滚蛋。”
他嘴上说着滚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句发小就发小,林言就林言,叫那么亲热干什么。
还言言。
“言言小时候也不喜欢我。”冷夕笑够了,耸耸肩无所谓道,“别人欺负我他还在旁边鼓掌来着。”
顾淮予踩了个雷,嘴上没接茬,但是心里接了,他心想那你还跟他关系那么好。
他转念又想到林言的性别,心里一阵烦,看来不仅仅是青梅竹马,一a一o,还是从相看两生厌走到相互藏心间的剧本。
他内心像是堵了一口气但找不到出气口,憋得想挠地。
夕阳西斜,俩人看了一下午狮子屁股,阳光散去后狮子山的狮子就一个挨一个回家了,外面看狮子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家了。
冷夕可能是因为小孩这个话题勾起了伤心往事,一整个下午竟然都没找事儿。可顾淮予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因为他一直在沉思一个问题。
这人怎么不叫老大了?
自从上次闹矛盾后,一直顾淮予顾淮予的,还有没有点尊重学长的礼貌了!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消停了一下午的冷夕,终于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
“顾淮予,给我买那个!”
冷夕下巴一扬,不知道是颐指气使还是恃宠而骄,理直气壮地支使顾淮予给他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