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听到里梅说起的樱岛盛会,动了点心思带榴月外出,她如自己料想的开心,宿傩不知怎的也很舒心。
满街的红条萤灯挂起,熙熙攘攘的过着人,小商贩手制的风铃物件清脆、随着人行径出声,雾色下都是食物的甜香。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种环境,吵闹拥堵,但总归榴月喜欢就好。男人抄手站在榴月的一步之外,散漫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她。
握着糖苹果的小孩随处冲撞,边笑边回头与同伴打闹,在即将撞向榴月时,宿傩不耐烦的伸手,轻松扣着小孩肩膀将人小小推开。
男孩转头看到这么个大哥哥满脸写着烦惹且可怖的纹身与体型,一时呆住。
憋着要被吓哭时,男人暴戾的气势也越重,而很快一个漂亮的仙女姐姐直接挡在了大哥哥面前,语气温柔的递了个热乎的稠鱼烧,他被夺去了关注度。
男孩忙止住了哭,开始盯着榴月猛看。人类打小就有对美的向往,小孩也不例外,甚至能够大方的表示赞美。
“啧,口水要掉下来了,小鬼”一道嘲讽不加掩饰。
“才没有,我不喜欢大哥哥你!”他说着露了个鬼脸,还躲到榴月旁边,年纪轻轻就颇为鸡贼。
“你说什么?”从没有被这种弱鸡人类说过的宿傩皱眉。
榴月看到难得吃瘪的宿傩不由觉得好笑,她扯扯男人的袖子,递给他一个不赞成的眼神,他才收敛了一些,只不过依旧满脸不爽。
“去玩吧”榴月摸摸小孩的头,满眼温柔。
男孩点点头,高兴的应了声,再和两人拜拜。
“喜欢小孩?”见榴月望着那群臭小鬼打闹的方向,宿傩不由开口问。
“很热闹不是吗?”
但话才说完榴月先添红了耳垂,说起来两人虽然是夫妻但还没做过界限内的事情,总归到现在都只是单纯的陪着。
再想到平常自己说个什么,宿傩都会完成,她忙打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狠狠谴责了一下自己。
余光去瞄,男人似乎别无其他想法,只是若有所思。
长街如织,星河璀璨,夜色衬得此处更亮。
羂索隔着三两人就注意到了人群里最醒目的一对,他眼神落在榴月身上拧了拧,半饷才似笑非笑的感慨,真是没想到才两年而已,宿傩居然复活了榴月。
远灯下,两人贴合的磁场与相处让他们看起来与寻常夫妻无二致。
少女似乎笑着说了什么捂嘴,男人眉头皱得紧但眼神却格外温柔,还带着无可奈何的模样,完全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羂索走上前,笑眯眯的和宿傩打了招呼。
宿傩笑意浅了点,不动声色的将榴月揽进怀里,他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这人目标是榴月。
“这位是?”羂索看着榴月问宿傩。
“妻子”
听到回答,羂索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说了两句场面话才切入正题“方便借一步单独聊天吗?”
意思也很明确,榴月捏捏宿傩的指关节,抬头说道“刚好我去买面包,我在那边等你?”她指指位置。
宿傩还是一副不放的样子,手扣在榴月肩膀上,她只好重复“我等你过来”
男人才稍稍松了力气,等亲眼看着榴月站在摊位边,他才收回眼神冷冷的睨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看来打扰到了您的兴致”
男人只是给了个眼神,毫不掩饰不耐烦,示意他继续说且废话少说。
榴月边等边听商贩感慨世道艰难,外围圈的很多城市现在都变成了死城,诅咒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厄难,不知道从哪天起就会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
明明是个热闹的场景,却在这些闲谈恐惧里平添了一些割裂感,光明下的黑暗紧紧贴合。
榴月接过老板递来的食盒,忽得什么也吃不下,心头压得慌。
而刚刚跑开的男孩又跑了回来,脸上红通通的还带着喘气,他很天真的说,“姐姐,不要和那个大哥哥在一起,等我长大,姐姐和我一起!”
无端郁闷的心情被童声冲散,她低下身将吃的递给他,笑着摸摸男孩顺从的发顶,“等你长大会遇到两情相悦的,姐姐呢…”
她停了下,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脑海里都是一个人的样子。
怕麻烦、平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宿傩会为了自己亲自修缮整个院子,会为了给自己找乐子去问里梅,会每回出门都带着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回来,从一开始的金银珠宝到用心挑的零碎生活物件。
哪怕他很多时候总是一副不耐烦且冷漠的表情,可一旦她生病不舒服最紧张、忙得团团转的也是他。
一个很别扭很别扭的人。
大概是想到宿傩,榴月不自觉笑容也亮了些,在这张病弱精致的脸上更显明艳。
她说 ,姐姐我呢、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大哥哥了。
小孩急的要哭,她抬手去顺毛,被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人攥住手腕。
榴月错愕,起身被宿傩极快的抄腰抱紧,嗅到他衣服上的熏香,那是她在家点的一种香料。
才分开了一会,她明显感受到了宿傩的疲惫与周身杀伐。
“怎么了?”隐约间还有丝血腥气。
因为早前定下的束缚,他也不想欠着那劳什子咒术师太久,宿傩剖了骨头还给羂索。虽然用了反转术式,但莫名的身体里的暴力因子一点点的要涌上来。
天知道他看着这么多的人,心里想到全是杀戮、烦躁、恶心。
但他依旧控制良好的,没有动手站到了榴月身边,听到了她那番话,心里跟着被抚平按捺。
榴月是自己最后的理智。
作痛的肋骨还在发作,宿傩开始怀疑起那人的想法,他能感受到身体变得奇怪,眉骨不由重重一压、他单手点了点咒术。
离开的羂索正以为没事,被突兀的一击刺穿心肺,他狼狈的跌在地上死死握住那块骨头。
啊,他差点忘了宿傩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就是潜伏在榴月身边才装得一副不坏的模样。
幸好他还有点戒心,不然刚刚那一击足以致命。羂索看着手上的那块骨头,要知道这可是榴月换给宿傩的,就那蠢货不知道而已。
宿傩体内的暴戾压不下去,他依旧会杀人。杀的越多越好…这个世界要一片混乱。
榴月也没什么逛街的心思,回去好一番检查宿傩的身体,哪怕没看到伤处她也急得不行。
咒灵的根基都不在人类这些致命伤上,所以他在剖出后就自我自愈了。
男人说不来什么安慰的话,实在是看她干着急的心痒,大手一挥,将人揽在怀里又亲又捏。
她拍开宿傩在自己耳朵上作乱的手,兀自生闷气。
没意识到自己做错的宿傩停了下,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他往榴月坐的地方移了点,少女又移开,他再靠近,距离再被扯远。
如此反复。
榴月无语的拍拍床铺,“你出去”
然后宿傩很听话的就往外走,没有一点停留,缘着自己说出口的话,榴月都跟着一哽,倒头自我消化。
隔日醒来就发现了院子里的热闹,里梅带着一溜的仆从出现在宅院里,说是大人专门为夫人准备的,她诧异下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是昨晚在夜市说的。
不经消了气,大抵也不是生气,更多的是恼他的我行我素。
总让人把不到边。
安排好了这一溜的男女老少仆从,院落里面的物十也都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榴月熟练的去往后山找宿傩,平常他不是赖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做,要么就是去后山望着山上一处地方发呆。
果不其然,他确实在那里。
“今天上山去看看?”
他侧头有些不解,榴月伸出手认真的问“总是对一个地方好奇,那不如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你害怕?”
“开什么玩笑…”
他嘴硬的马上呵道,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会吓到眼前人哽了哽,没再说下去。
而榴月依旧是笑意深深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怪罪又格外好哄。
这个认知让宿傩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指腹。
半饷才嗯了声,拉住她的手。
山上的雾色深深,秋日景致荒芜,空气泛着无端凉意。榴月不由靠近了点宿傩,同时身上也披挂下了一件长袍。
虽然人化的宿傩没有四手,但他也习惯的穿着榴月做的外褂。
榴月靠的又近了些。
山上的路并不难走,很快两人就发现了一处宅院,宿傩敛眉稍稍认真,他往常不是没有来过,但这里原本并没有出现什么。
说起来他住在山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总有被指引一样的执念,可揪起根本他又怎么都找寻不到。
现在凭空出现,要么是这地方先前设了什么阵法被隐藏,要么就是现在有诈。
他抬手阻止榴月上前,自己先去推了门。
凉感的风下是熟悉的未知名花香,鼓动人心。
宿傩罕见的停顿,极快的关上了门,驱散开那股呼唤。
“是什么?”榴月被宿傩挡着,看不见前面好奇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