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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转世、领养、轻微暴力
那孩子
虎杖在26岁时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从一家着火的一户建里救出了一个孩子。
这片区域属于老旧城区,居住的人口不多,等有人发现火情的时候,火势已烧得相当大,甚至蔓延到邻居的院子里。失火房屋的主人是附近闻名的酒鬼,投资失败后便一蹶不振。自从他妻子卷走所有财产,和不知名的男人私奔之后,他就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当好心人找到他,想要告知他家中失火的消息时,他正醉倒在大街上呼呼大睡呢。
虎杖所在的消防一队是最早赶到现场的,同事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疏散救援。这里不是高层建筑,居住人口稀疏,房屋之间的距离也比较松散,多数居民已经聚集到了安全地带。对于身经百战的消防队员来说,是一次成竹在胸的灭火行动。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邻居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大惊失色地传达:屋里还有一个孩子!
当场所有人的脸色均是一沉。
在被路人泼了好几瓶水后,房主终于悠悠转醒,他告诉人们,因为儿子不听话的缘故,他在离家喝酒前打了他一顿,把他反锁在屋子里。
他抱着脑袋回忆了一番,神色忽然变得呆滞。
家里失火了……他没跑出来?那小鬼……他怎么会没跑出来?
路人再听不下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听完路人的转述,队员们紧张了起来。虎杖检查了全身的消防装备,确定无误后对同组成员打了个手势,正式展开救援。
火灾通常是垂直向上发展,烟尘和有毒气体也会向上蔓延。比起一楼,地下室的生存概率确实会高一些。如果那孩子足够机灵,躲进地下室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时间过长,高温和缺氧仍然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他们必须尽可能快地解救出那个孩子,至少要在大火给他造成不可逆的致命伤害之前。
火势的确迅猛,但虎杖已见怪不怪。自他大学毕业,选择成为一名职业消防员以来,到达火灾现场就成了家常便饭。不知为何,火焰似乎对他有一种独特的庇护,在其他同僚都被高温炙烤得难以呼吸时,虎杖还能在火场中清晰冷静地完成思考,做出最优逃生路线的判断。
这次也不例外,他对火焰的亲和再度发挥了作用。在小队搜寻一楼无果后,虎杖放在唇边轻轻一触,向虎杖投来意有所指的一瞥。
这是我应得的。
虎杖的笑容有一霎的僵硬,随即面色便冷下来。满室绚烂衬着他这一张冷脸,是宿傩看了十年还看不厌的风景。
做得好。虎杖说。不亏是我的儿子。
宿傩兀地抬眼望他。
仍是笑着的模样,像个慈爱大方的长辈,宽大的掌心覆在宿傩肩头,鼓励似的轻捏。在外人看来,这大概是一位父亲对儿子无言的赞许。但只有宿傩知道,自己肩上逐渐增加的疼痛和压力,是来自虎杖悠仁的警告。
——别在外面给我犯病。
析掉不必要的情感水分,那个人眼里只有一个直白的要求。
演下去。
把这场滑稽的父子戏码,完美地演绎。
相同的粉发,近似的眸色,轮廓上也有几处接近的地方。都是英俊的面容,只是虎杖成熟,而宿傩青涩。
虎杖为了宿傩搬过一次家,宿傩转学到新地方之后,几乎没有人怀疑过虎杖悠仁和虎杖宿傩的血缘关系。最多不过是对虎杖悠仁的年纪产生怀疑——对同辈的家长来说,他的长相太过年轻。也许是高中毕业就意外生子的缘故。人们这么猜测。这本是很好的八卦素材。然而,从没有人见过宿傩的母亲。
如果从虎杖父子外貌的差异性来判断,宿傩的母亲应是玫瑰一般娇艳的美人。宿傩的瞳色发色都随母亲,随年岁增长越发深浓。眸中赤色积聚,几欲滴血。
他八岁时的照片就摆在虎杖家的玄关,去做客的人往往进门时就会看见。照片里的男孩发色浅淡,身形瘦小,他不情愿地盯着镜头,那副懊丧委屈的姿态完全不像是宿傩。
那孩子变化真大啊。客人们总这么说。
只有宿傩自己知道,他真正的父亲是个暴躁的酒鬼,总是在醉酒后把宿傩打得皮开肉绽。他母亲倚仗残存的美貌,早早搭上了有钱人与其私奔,她把宿傩当成一张卫生纸,擦掉嘴角涂歪的口红就随手丢弃。
这两个烂人的基因组合起来,拼出一张酷似虎杖悠仁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救过宿傩两次。他是他人生的转机。
宿傩望着镜子的自己,听到命运于他头顶无情的嘲笑。
你真的不是我父亲吗?
少年时的宿傩曾经这样问他。
虎杖从盥洗台里抬起头,洗脸时的水珠滑过他困惑的眉眼,一滴滴往下落。
我本来就是你父亲啊。虎杖说。都签过文件的。
他取下毛巾,擦干脸上水分,透过镜面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宿傩。
两张脸如同对镜一般,不
', ' ')('知看的是对方,还是自己的残影。
我指的不是你的身份。宿傩回答。
虎杖偏过头:那你想问的是什么?
血缘。
我们之间……是否存在血缘?
虎杖只觉莫名: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了解那个女人。宿傩说。如果她遇到了你这样的男人,她是很乐于跟你睡一觉的。
如果你真的跟她睡过,或许我真的是你的儿子。
虎杖下意识想反驳,却有片刻的沉默。
虽然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宿傩的生母,但在十八岁那年,他确实有一段记忆模糊不清。据当时的老师五条悟说,他是在火场救人时,后脑受重物撞击所导致的思觉错乱。他缺失了自开学到新年之间近半年的记忆。
他的静默在宿傩看来,近似是一种默认。
宿傩不由发笑。
别这样啊,爸爸。别摆出这么一张苦恼的脸啊。
我没有要恨你的意思啊。
应该说……我希望是这样。我希望你是我真正的父亲。
虎杖的目光迷惑却更加严厉。迎着他的视线,宿傩笑得越发快意。
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欠我的才有可能还我。
如果你不是我父亲,那不就是我欠你了吗?
如果你不是我父亲,你就成了拯救我的圣人。我岂不是要对你感恩戴德?
可你救了我两次,我却只有一次生命。我怎么都还不清你,我永远欠你的。
爸爸,你能让这段恩情一笔勾销吗?
虎杖听完他的诡辩,不禁叹了口气。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虎杖算是明白了,宿傩一直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主人,而虎杖只是他的提款机罢了。
想要在宿傩脑子里植入一些感情的概念,难于登天。他作为养父努力了这么些年,宿傩还是把他当成债主更多些。大恩如仇,也许宿傩有天会突然恨起他来。虎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他,一生的。
耳鸣中他听见虎杖的声音。
再怎么危险,你也不过是一场注定要被我扑灭的火灾。
那把火是我放的。
说完了,宿傩等着虎杖的反应。
他的养父却像没听见似的,忙着换掉花瓶里枯萎的玫瑰。
宿傩看着他动作,心里想道,明明从离枝的那一刻起,花就已经死了。阳光、空气、水分,虎杖悠仁所给予的一切,只是在拖延死亡的时间。
新买的玫瑰还放在玄关,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宿傩丝毫提不起兴趣——因为知晓它们最终的命运,所以提前感到了倦怠。
虎杖端来花束,拆开包装,他剪掉多余的枝叶,系紧枝条根部,将新鲜的玫瑰倒挂在背阴的窗台上,等待自然风干。
你在做什么?宿傩问道。
准备做点干花。虎杖说。听说这样可以保存地更久一些。
等你上完大学回来,还能看到它们。
宿傩只觉无趣。
花的尸体有什么保存的价值?
虎杖瞥他一眼:那你又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说到底,你和这些干花都是因为我才存在的东西。
好自大啊,爸爸。
宿傩眯起眼睛,血眸宛如蛇瞳,在密长的睫下幽光闪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自大了呢?
虎杖平淡地说:从你想吻我却咬伤我的那一刻开始。
宿傩的表情凝固了。
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嗯。虎杖敷衍地应声。我知道的。
答非所问一般的,他说:
从我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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