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为什么要换衣服?”五条悟嘟囔着解开绷带,“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绑好的。”
“你还换不换了,不换就还我。”天内理子气得想用脚上的恨天高踹他膝盖。她以为读高专的时候五条悟的恶劣本性已经和身高一样不能再长,没想到这几年满世界乱跑的家伙气人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看着男人满脸不情愿地接过,“去医院做检查的人是花又不是你,不想被人当成瞎子围观就好好戴着。喂,夏油,你也是。喏,这是你的。”
“谢谢,有劳你了。”从五条悟身后出现的夏油杰客客气气地道谢,伸手接过包在塑料袋里没开封的黑色西装,然而下一句话瞬间拉低天内对他刚刚提高一丢丢的好感。
“小理子。”
男人捏着袋子,看见挂牌上的尺码,小小吃了一惊,和他平时常穿的衣物型号一样。眼角余光扫到站在天内身后,打扮同样精干的黑井,心下了然。夏油杰记得她前几年考入某所艺术学院深造,毕业时的服装设计还邀请美美子和菜菜子当模特。凭专业服装设计师的眼力,目测身高尺码自然是小事一桩。
“行了,你们两个快点把衣服换好。”天内说着,审视两人的着装,神色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喂喂,你在想什么?不许随便瞎猜哦。”五条悟开口打断她脑内的思绪。
“哦?”天内叉腰,高高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乱想了?要知道——”
话没说完便被黑井美里抱着拖走了,“抱歉,失礼了小姐,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恐怕没有斗嘴的功夫。”
“我知道了啦!”
夏油杰转身向套房里走去,他走出几步,回头看到五条悟还杵在门口,“悟,你不去换衣服吗?”
呆立在门口的五条悟僵硬地扭过头,缓缓抬手,拉低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表情严肃:“杰,我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互相【哗——】【哗——】的ho吗?”
他沉默片刻,“……你还有完没完了。”
距离凌晨六点还有十五分钟,伏黑甚尔拨出一个号码,居然还能打通。另一头响起《东爱》的主题曲——《突如其来的爱情》,这首由老牌歌星小田和正演唱的主题曲在剧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播出时几乎人人能唱。
他没有等太久,当小田和正唱到“我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时骤然中断,另一头有人接通了这个来电。
“喂,孔时雨,帮我个忙。”伏黑甚尔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简明扼要。
漫长的一段沉寂后,电话那头的人像被呛到似的剧烈咳嗽起来,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伏黑甚尔?”
“是我。”
对孔时雨来说,这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惊吓。
光脚站在单身公寓的榻榻米上的男人像非法入室的流浪汉,胡子拉碴,头发脏得打结,眼睛下还挂着沉重的青黑,连轴转几天处理善后事宜的男人以为自己熬夜熬到精神错乱出现幻觉。
他揉揉眼睛,又掐了把胳膊保持清醒,结果开口就是一句:“我以为你早死了。哦,不对……是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暗网上那个顶级寻人悬赏的金额隔段时间就会涨一次,每每看到时他心里总会萌生一丝憾意:多能赚钱还趁手好用的下家啊,真是可惜了。如果花没失踪,也许他现在……
“等等?”男人打了个激灵,眼前闪现的关键词像闪电瞬间照亮整个脑海。他一屁股坐到堆满速食泡面盒的电脑桌前,肩膀夹住手机去忙按开机键,“你找到花了?”
“……嗯。”
他误解了以前老下家答复前的沉默的含义,电脑屏幕渐渐亮起,照亮男人疲倦带有血丝的双眼。也对,都过去那么久了,小鸟游花生还的几率已经小到不能再小。孔时雨想起那个天天围着甚尔转,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女孩子,性格脾气都像天使一样,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太行。
她的姓还是自己帮忙挑的呢。
“抱歉,节哀。”
“你在想什么?”
“什么?她也没死吗?”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孔时雨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果然是熬太多夜,帮人擦屁股善后真是苦力活,下回不找那个笨蛋合作了。
“她当然没死,帮我把那个悬赏撤了。”甚尔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对了,你复婚没?”
“嗯?当然没……”孔时雨回过神,“怎么问这个?”
“没事,我挂了。”
伏黑甚尔挂掉电话,起身下床。
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的男人脚步轻捷而干脆,犹如矫健轻巧的猎豹,踩过实心木质地板上铺设的长毛地毯时没有发出丁点响动。他默不作声地思索着什么,瞳孔的色彩深沉而稳定,仿佛亿万年积累在地壳中的生物尸骸形成的黑色黄金。
孔时雨没和他的前妻复合,甚尔想,那就没必要问他怎么让老婆回心转意的办法了。在他心中,这个男人可供利用的价值下跌了不少。
行走在光与影里的健壮男性像一抹灰色的暗影,清晨的曙光从窗帘间隙流落在地,长条形的淡金色光线像扫描仪的探头,在他从沙发后走过时细致入微地抚过每一寸如山峦般隆起的肌肉,他伸出抓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牛仔外套的胳膊上有轻微的晒痕,微小的白色伤痕像情人干涸的吻。
除了横贯一侧嘴唇的伤疤,他宽阔结实的肩背和胸口都干净得被犹如溪水打磨过的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