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h1>第88节</h1>

钟意禁不住笑了,拭去泪珠,在太子的骤然僵硬的神情中,道:“你其实也不坏。”

太子嘴唇颤抖,双目怔怔望了过去,隐约有些希冀。

钟意却倏然冷了声音,继续道:“你只是懦弱,只是无能,只是德不配位!”

“黄河决口,百姓死伤无数,天下侧目,你心中惦记的,居然只是为祸的属官?”她目光冷凝,一字字从牙根中挤出:“太子殿下,耻乎?!”

第87章 道人

太子面红耳赤,如遭雷击,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半日过去,他方才讷讷道:“事已至此,居士再加苛责,也是无用,自该以大局为重……”

“好一个大局为重!”钟意摇头失笑,语气讥诮道:“当需要牺牲一些人,来保护另一些人的时候,这贴狗皮膏药就被扒拉出来了。”

“的确是我理亏,”太子却不同她争辩,垂首愧道:“居士之语振聋发聩,令我几无立足之地。”

“殿下啊,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去民间走一走,看一看吧。”钟意长久的看着他,最终方才道:“昔年山东大旱,生了蝗灾,陛下为安抚民心,竟生食之,我不求你也能有这样的胆色,也不奢望你能有所帮扶,但最起码,就不要给他们伤口上撒盐,背地里拖后腿了。”

太子静默片刻,道:“受教了。”

“先前说了许多,却是我失礼在先,然而一时义愤,却顾不上了,”钟意向他施礼致歉,道:“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殿下喜好儒学,也希望你真的能明白这句话吧。”

太子面有愧色,道:“居士此礼,我愧不敢当。”

“我今日委实累了,诸事繁忙,连停歇片刻的功夫都没有,直到此刻,嗓子都是痛的,实在没有精力再说下去了,”钟意起身送客,道:“左庶子几人,我是绝对不会放的,至于罪责如何,却要看有司如何论处,殿下便打消相救的心思吧。”

她既送客,太子更无颜久留,嘴唇动了动,原是想说句什么的,然而不知为何,最终也没有开口,仓皇离去。

罗锐自门外入内,含笑道:“居士先前之语,振聋发聩,我观太子颇受触动。”

“镌刻在骨子里的本性,是改不了的,”钟意摇头道:“陛下英明睿智,皇后亦非凡俗之辈,太子毕竟是嫡长子,早年也是很被帝后与太上皇重视的,他们前前后后不知耗费多少心血,仍旧无法板正他的性格,这样的人,哪里是我一席话便能叫他改变的?”

“只看着他,我倒想起汉朝的惠帝来了,”罗锐闻言叹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人的本性,真是天生的。”

“谁说不是呢,”钟意眼睫一合,低声道:“这次回去,怕就要改立太子了吧。”

罗锐亦是颔首,却听她道:“蔡满与隋绍既已经被捕,便将这消息宣扬出去吧,至于此后如何,便与我们无关了。”

“蓄意炸毁堤岸,导致黄河决堤,这是多么大的罪责,天下愤然,别说太子殿下,即便陛下想要保住他们,怕是也很难,”罗锐道:“只是要叮嘱定方一句,叫好生看管,否则不必等到长安的处置下来,怕就会有人去撕了他们。”

钟意报以一笑:“罪过都是他们自己犯的,死有余辜罢了。”

……

正如罗锐所料,有人蓄意炸毁堤坝的消息传出,对于丹州,乃至于黄河沿线诸州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民愤滔天,得知为祸之人乃是太子属官,更叫天下非议。

长安已经有人上疏,悍然要求废黜太子,以安民心,在丹州这等受水灾严重之地,更是民愤暴烈,折冲府不得已,甚至调动了一千士卒前去卫护太子,更有人上万民书,请求朝廷判处为祸之人极刑,以儆效尤。

此事已经上报长安,无论皇帝如何反应,都与钟意暂时无关了。

丹州的情况在好转,城中烧热的人也在减少,可因为总数过大,现下局势仍旧严峻。

钟意每日早出晚归,仍旧忙不过来,恨不能一个人劈成两半用才好,即便是罗锐,几日忙碌下来,也消瘦了一大圈,太子在住处蛰伏不出,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想办法,总而言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秦王李政与他的属官们,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抵达丹州的。

同一个时间里,太子一系与秦王一系居然集中在了一起,也算是很罕见了。

李政在刺史府中见了一众官吏,先问过此刻情况如何,听闻基本被控制住,方才安心,打发走刺史,又去问怀安居士近况。

“居士近来都在城中看病,”侍从看眼昏黑天色,道:“再有一个时辰,估计就快回来了。”

“还要一个时辰?”李政眉头一跳,心疼道:“她每日都回的这么晚吗?”

“不止,”侍从面带敬佩,道:“这几日不似先前那么忙,早先时候,居士甚至都要通宵的。”

她也是高门里娇养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种苦,李政心中有些酸楚,还有些怜惜,但更多的是敬佩和与有荣焉:“前边带路,我去接她。”

天已经黑了,昏沉沉不辨前路,好在城中通道处都点了灯笼,可供前行,一路倒也通行无阻。

李政到了药师聚集之地,却见一片安静,即便有人说话,也极轻声,只是不见钟意身影。

他心下纳闷,下马去找,忽然瞥见了玉夏,上前道:“阿意呢?”

玉夏赶忙做个噤声姿势,又伸手向左侧一指,李政目光一转,才见钟意便坐在不远处,头枕手臂,竟睡着了。

好些日子不见,她又瘦了,面色憔悴,周身难掩疲惫之色,不知近来如何辛苦。

李政骤然软了心肠,轻手轻脚的上前去,解下披风,轻柔的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却在她身侧坐了,目光温柔,静静等她醒来。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瞥见,轻声问玉夏:“那是谁?生的倒很俊,是居士的情郎吗?”

“这……”玉夏是知道那二人关系的,然而能不能公之于众,却不清楚,正犹疑间,对方却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是了,啧啧,郎才女貌,多般配啊。”

李政距离他们不远,耳力不弱,听到这议论声,心中甜蜜,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般配吗?”另有人挑剔的看眼李政,道:“我觉得很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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