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称芳,苏府怀琼,幸会。”怀琼并不生疏笑了笑,露出一个浅浅梨涡,在灯下美如杜若生清露,“秦侍郎说了公子一天,城中又传了半日小周郎纵马追花,道是‘棠梨春风道,白马小周郎’,我早就知道小周郎了。且郑校理是我的表兄,小周郎不必同我害羞。”
她说着侧下身子,将肩微微靠向周含提起了灯,用一双晶沁含水的眸子饶有兴味的看向周含,说悄悄话般问道:“小周郎今日和我表哥玩得可尽兴?”
“成晦是个很有趣的人。”周含被怀琼看着,又嗅得她衣上的白雪龙涎香,脸皮发烫手足无措,心中不住后悔自己刚刚拽住了何连朔。
怀琼正回身子,忍住笑装作一本正经道:“小周郎可不要被我表哥样子骗了,他这个人有些多情,又有些自作多情,总说我应该喜欢他那样的人。可我不喜欢我表哥那样爱美色的人,不喜欢秦侍郎这样的爱天下之人,只喜欢小周郎这样的老实人。”
长街灯如昼,玉人照梨花。一阵春风吹过,地上滚过几瓣梨花瓣,旋即被游人和着尘踩在了脚底下。周含只听得苏姑娘说她不喜欢秦侍郎,不由抬起头来去看秦悯之的神情。
秦悯之神色如常,望着他的眼中似含着一泓银汉之水,比得上这世间的日月星辰,“苏小姐不能喜欢涵芝,”秦悯之说道,虽然是说给怀琼听,看的却是周含,“你要是喜欢涵芝,我就只能茕茕一人形影相对了——我后悔与你提到了他的好。”
怀琼拎着灯笼将手背在身后,弯着嘴角“嗯——”着点了点头,“秦侍郎虽然心中有天下,也有另外一个位置,不过不是为我留的。我虽然不算很出色,也不愿意放低身份去要一个实在得放不下我的心。”
她又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微微扬起脸继续道:“而我的心里也有一个那样的位置。有一个今天跟了我半天的傻瓜,虽然以前他做了很多傻事说了很多傻话,可只要明天他亲自来问一问我,我就告诉他,我心里的那个位置有什么。”
周含听着怀琼的话一时愕然,只觉得这个姑娘微微扬着脸说话时好看极了。而秦悯之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也会说出来?周含朝秦悯之看了过去,一时间竟不知他到底是谁——他是朝中的侍郎、是孟东王的嫡孙,却是自己不记得的故人。
周含就这么愣愣的望着秦悯之,秦悯之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川左一别,梅下再遇,你有七年未曾见我,我也有四年不见你了,”秦悯之道,说着叫了他少有人知的小字,“奢儿。”
秦悯之说话的时候,好像天穹忽然倾倒,漫天的星一瞬都掉了下来,落在了周含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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