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含谢了郑琰,看他走出巷子便回了馆中,从陆克礼那里又得了一包郑琰送来的龙眼干。
陆克礼近日忙着审定《十三经》的注疏,傍晚时叫上周含陪他去集贤殿选了几版前朝和大前朝印的《尔雅》。两人往回走在复道上,周含不经意偏头向下看了一眼,昨日郑琰就在这凝碧湖边醉酒掉了下去,今日树下倒是没了喝醉的人。
周含抱着书走在陆克礼侧后,陆克礼在前面慢慢走着,一袭白襕衫,满身清正,长幞脚垂在脑后随走动恣意轻摆。陆克礼本姓海勒图得,幼时随做生意的祖父来王都,见女帝一统万国来朝,盛世气魄包容百象,便心生敬仰发奋入了太学,后在杜文正公门前顶着雪站了三日,成了文正公的弟子。
“我当年就是在这样的时节来的王都。第三年的时候,在凝碧湖边见了文正公,那时我就决定,一定要拜文正公为师。”陆克礼止步接过周涵芝怀里的书册,乜了一眼池畔杏林中的隐隐灯火,笑吟吟的接着道:“今日又耽误了你回去,含儿莫跟着我了,年轻人先走罢。”
“老师慢走。”周含目送陆克礼走远才走了下去,打算从凝碧湖边穿回巷口。凝碧湖的水是青葡萄新醅一般的深碧色,细风残明下,池边的杏花花色浓深几欲沾衣。
半黑的天上已挂了一钩早月,白日里杏花明灭引人游赏,一地残瓣上孤零零躺着一支从佳人发上滑落的麒麟宝石插梳,金梳恰恰弯如残月——残月黄金梳,公子掇之赠彼姝,周含捡起黄金梳放在了显眼的枝上,打算过杏林从麟趾馆门前回去。
他拨开被花压得半弯的枝子走着,晌午时嫌发冠沉换了发带束发,而垂在脑后的玄燕穿云发带不慎被枝子挑起,枝上挂了一缕发丝。周含解了发带,见有一人提灯自花下来,惹了半肩残香。
周含乌黑的瞳仁微微扩散开,惊讶得忘了绑住自己的头发,“容顾?”
“嗯——”秦悯之见他笑得弯弯的眼,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最终只把灯笼递了过去,“清风随我月下提灯照杏花,等一个一直不回去的人。”
周含从集贤殿回来走了有一会,早春的晚上天还有些冷,而有人吹着风等了他很久。他将黑发松松绑在脑后,挑起灯笼不着痕迹的凑近秦悯之,“不知道容顾看到谁了,耳朵红了。”
“风不太暖和,吹得我耳朵红了。”秦悯之看着周含轻轻一挑眉,似蕴着水的眸中映着灿灿灯火,“不过我来得这么晚,除了你可没有再看见谁。”
作者有话要说:残月黄金梳,我欲掇之赠彼姝。——郭沫若《离别》
第9章09、老梧桐
雨淅淅沥沥下得漫不经心,不觉已是下午的光景。陆克礼下台阶时扭了腰,周含将老师送回去后陪老师看过太医,无事便回了秦府。照雨才给屋中的金鱼换过水,一出屋门就碰见了冒雨回来拿伞的浮烟。
周含替浮烟拿了伞去接秦悯之,临近傍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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