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0章</h1>
男人带着满腔无法宣泄的怒意离开了房间,空气里安静得几乎要令人发疯,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鼻息间微弱的呼吸着。
他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又弄坏了什么东西,有点糟糕。
可让他干脆放弃他那与生俱来的只能给别人造成不痛不痒伤害的逆反心理,像从前一样驯顺地做只没有生命和自主的木偶,重新回到男人身边,接受对方高高在上的爱意,他的心里也并不愿意。
因为木偶也曾得到过别人的爱,尽管那很短暂。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边垂下了脑袋,盯着地面自顾自地发了会儿呆,然后便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温热的水流淅淅沥沥地落下,彻底浇湿了他的发顶,顺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不断往下,力道轻柔地冲刷着这具赤裸的疲惫的沉重的身体。
那些原本附着在他身上的污浊也被冲刷殆尽,顺着水流涌向了出水口。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仍旧是从前那样干净的,轻松的,那些清澈的水好像赐予了他另一种新生。
眼睛被潮湿的水汽沾染,发出刺痛的感觉,他蹲坐在浴缸里抱紧了膝盖,将自己尽量缩成小小的,谨慎的一团。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能感觉到自己很安全,也很温暖。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他自言自语道。
可惜没有人回答。
他所期待的那个能说出答案的人早就刻进了他身体里,融进他的灵魂里,他们早就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他要就只能在自己在心里去找。
可是他找了很久很久,仍是茫然无措。
他无法回答秦兆颜的话,因为他发现,对方说的也许是正确的。
正确到令他感到羞耻和害怕。
他无法否认,他在爱着他的时候,也同样地在爱着其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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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楼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了,群姨说他和崔渊一道去了公司。
“先生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待过这么长时间了呢。”女人状似无意地感慨道,秦兆颜大概已经对她说过施嘉已经恢复了的事情,她在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了点欣慰的模样。
这段时间里,男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青年,她说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多年前,一个有点内向的没什么脾气的小孩儿,因为太懂事,所以给人一种很好拿捏的感觉。
这样的人不会令人反感,因为你说点什么对方都不会反对。
所以她曾经也对他说过很多自以为是的话,包括要大方,不要妒忌和小气,要学会包容忍耐先生的一切。
甚至叫他要尊敬对方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妻子。
她从来不认为两个人能够长久,在她看来,秦兆颜那样的人会拥有许多伴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他有那样的身份,但既然先生喜欢眼前这个人,她也要让对方明白先生的可贵。
她那样随便而不自知地将人看轻,将那可笑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哪里不对。
可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今天青年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欣喜或是感动的神色,他安静地听完,然后对女人淡淡道,“我要回去了。”
见她神色不解,青年慢吞吞道,“群姨,这段时间多谢您和秦总的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说完,忽然嘲讽地笑了起来,半眯着眼,“你们需要帮忙的事情,大概我也帮不上,不过,真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告诉我一声吧。”
说完,他自嘲似的勾勾唇角。
群姨语气惊讶,“小施,你要走,先生他......”
青年忽然打断道,“群姨,先生他以后总是会结婚的,你说过的,对吗?”
女人神情微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的脸瞧。
青年将手**口袋,耸耸肩,“也许秦总他以后的妻子会很介意他居然和男人搅在一起过,这样不好的,男人还是要洁身自好。”
女人闻言,顿时皱紧了眉,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朝他不满地道,“先生他很洁身自好。”
青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是啊,”但他随即又神色古怪地接着道,“但是我不够洁身自好。”
他对着面色忽然变得惊疑不定的女人微笑道,“因为我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的伴侣,所以和他并不适合。”
他第一次承认这种隐秘的事情,尽管对方只是个外人,也觉得心情坦然。
坦然中还带着点恶意的愉悦。
女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他从来没再她面上见过这种神情,对方其实对他还算不错,是他遇见过的少有的性格和蔼而温柔的长辈,尽管其中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家的主人的关系。
有时候对待他很有一种旧时的大宅院里的风气,让人觉得怪好笑的。
他也是现在才看清。
对方此刻的脸上布满了恶心和厌憎的情绪,语气也是冰冷的,夹杂着些许轻蔑和鄙夷。
她皱着眉,脸色难看地对青年啐道,“不知好歹。”
说罢,便快步走开了,就像是在避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青年对着空荡荡的客厅笑得更加灿烂。
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门,最后看了眼花圃里肆意盛放的月季和身后那座漂亮安静的宅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这里是富人区,离最近的公交站也有十几公里,幸好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坏,在那附近走了十几分钟后,便遇上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