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后,魔主重伤不知所踪,十三城一半化为死城,人心惶惶,修真界总算得到片刻安宁,各宗死伤惨重,无力再起纷争,只抓紧时间休养生息,长生派许云流闭关不出,林清卿持宗门大印代掌门派事宜,安排各项事宜。
穷极之渊内,赵恒对外界所发生的动乱一无所知,他仍然踽踽独行着。
三年后。
无尽的黑暗始终未能磨灭赵恒,他历经无数时光,于无数空间中穿行,灵识未灭,渐成永恒,他不再心生茫然,未有动摇,虽不见天日,却仍然坚信存在一个出口,存在一缕光明。
五年后。
时间凝固,空间固定,穷极之渊再也无法影响到他,他停下脚步,一缕明悟浮上心头,那是他珍藏的光明,如今于他心口处亮起,一线光明即可照耀万古,划破黑暗。
他双手持剑,立于虚无上。
“我即出口,于明处自我放逐,又于暗处自我宽恕,此心此身此道此间,镌刻唯一。”
刹那间,耀眼的光明升起,穷极之渊内黑暗彻底褪去,显露出湛蓝的天空来。
如同破开一层琉璃,拂去心上尘埃,世界在他眼前清楚明了。
“唳——”
有灵鸟飞过,带起一缕蔚然清风,天高海阔,灵剑湛然生辉。
“无始无终,自在归一。”
正是灵剑的传承。
他从他自己的内心走了出来,穷极之渊,本是由人心所化,它不在此间,却又无处不在,若相信深渊,那便是没有出口的黑暗,若抗住内心的黑暗侵蚀,达到永恒,那便无处不是光明。
穷极之渊破开,心神全部回笼,虞叶若睁开眼睛,她缓缓走出山洞,一眼便看见那立于阳光下的赵恒。
一时间,她竟有片刻怔忡,赵恒安静地站在原地,气息沉静,他变了,不是那个戒备的少年,亦不再锐气锋利,更不是怀揣着秘密心思,阴沉痛苦的他。
虞叶若上前,看着他的脸,容颜未有丝毫改变,但穷极之渊到底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眉眼之间气息沉稳,那是历经无数光阴方才沉淀而出的平静。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沉默地站着。
赵恒闭着眼睛,五感缺失,尚未完全恢复,他若有所觉,这样安定的感觉,只有虞叶若了,他伸出手准确地抱住虞叶若,低头在她发丝上轻轻蹭了蹭。
这瞬间,虞叶若心下蓦然一软,她眨眨眼,压下种种情绪,拿出黑绸覆上他的眼睛,在他脑后系紧,轻声说:“欢迎回来。”
赵恒喉间微动,低沉地笑了笑,伸手试探着摸摸她的头,将她摁在怀中,紧紧抱住。
虞叶若按在他身上,灵力沿着手进入赵恒气海,她当即蹙眉,无尽的光阴中气海早已积蓄了无数灵力,远远不止元婴出窍,道心莲牢牢稳固住心境,但心魔未去,他眉心的红痕未曾褪去,犹如斜长而出的枝杈,偏离了应有的轨迹,偏偏还已经成长地如此粗壮。
“轰轰——”
风雷变化,天际劫雷翻滚,正是察觉到赵恒的气息,他的天雷劫到了,但如今这个样子,数重雷劫加身,情况只会恶化,有弊而无利,现在渡劫绝非一个好时机。
虞叶若伸手捂住赵恒耳朵,灵力阵阵,隔绝雷声,她抬眼看向天雷,而后一掌打去。
“砰——”
云层霎时被轰破,突兀地显露出一片湛蓝天空,风云震动,雷声逐渐隐去,乌云消散,雷劫退去。
虞叶若放下手,推开赵恒,看见他遮眼的黑绸时一顿,伸手抓住他的左手,带着他离开。
赵恒指尖轻动,手指收拢,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不留丝毫空隙。
第九城,陆聆春正观察花草长势,有气息破空而来。
虞叶若带着赵恒落下,青竹伞漂浮于头顶,她看向陆聆春,说:“我想请你看看。”
无数花草长在此园中,各有一小圈栅栏,这些花草各不相同,且奇异非常,不属于灵草亦不属于灵药,但确确实实有着各种功效,皆来自土壤下的种子,名副其实的死人花。
陆聆春看向赵恒,神色未变,说:“我要你一碗血。”
虞叶若伸出手腕,一道血口浮现,鲜血滴落,不多时便装满一碗,而后血口消失,手腕恢复如初。
“诊金。”
陆聆春接过小碗,随手放于桌上,而后走向赵恒。
数根银针扎入,灵气丝丝缕缕探入,他沉吟片刻,收回手,说:“心魔只能靠他自己,若借助外力,再难突破,反害己身。”
他摘下一朵通体漆黑的骨花,递给虞叶若,说:“助于恢复五感。”
虞叶若心下微沉,接过骨花,当即给赵恒吃下。
“此事了结。”
“告辞。”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陆聆春看着那一碗血,走到角落阴凉处,红色栅栏内是蓬松的土壤,他将血尽数倒下,鲜血落于土壤上,化为一片血土地。
第55章
虞叶若牵着赵恒漫步目的地走着,赵恒一路安静地跟着她,虞叶若回头看看他,眉间紧锁。
赵恒微微侧头看向她,嘴唇微动,却并没有声音。
“那就做第一个飞升的魔修,”她的目光仿佛透过黑绸看见那双深沉的眼睛,说:“我允许。”
“轰轰——”
天际隐有惊雷炸响,微风带起些许不平常的气息,这世间有什么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