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的孩子,恐怕会?大哭一声,然后投入父亲的怀中,大哭得撒娇道,让他不要离开。
可蔺北无法,她从未这么做过。
所以只能?僵硬地难开口,任心中波涛汹涌,起起伏伏,悲伤汹涌而至,却只是?沉默地看着父亲。唯独眼睛像是?一扇窗户,那心中的悲意好像找到唯一的出口般,浸润了眼眶。
“好孩子。”他有些温暖地手摸摸蔺北的头?,他看着她,极其?专注地:“爹爹一生?还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你帮我去办吧。”
蔺北点点头?,那摇摇欲坠地眼泪仿佛终于承受重量一般掉了下来。待办完这两件事,她便?会?常居此山,常伴青灯古佛,随风而眠,随风而逝。
“第一件事,你要一辈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他的手抓着蔺北很紧。
“南山处有一过客居人,是?我旧时弟子。若是?你有何事可以去找他,但?你不要告诉他你的身?份。”
剧烈地咳嗽起来,让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然而他还是?奋力地说道:“你要……”
他再也没能?说出后半段话?,眼睛却看向空中,那是?一团虚焦。最后,他扯出了一个微笑,视线恍惚地从跳跃的灯光处划开一些,仿佛看向了虚空,轻声自语说道:“若是?……”
他的手轻轻放下。
灯光如豆,四周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声,好像也要哭泣一般。
几日后,七叔的丧礼。
往日那个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如今聚集了二三十日,不算特别多,都是?亲友和密友。刘偶书穿着一身?白,脸上已经有些苍白。他仍然没有从七叔去世的消息中走出来。
其?实走不出来的又何止是?他呢?这位宽厚豁达的老人打了多少鱼,在这南山之中帮了多少人渡河?
柳三叔连手都是?抖的,整个人被悲伤所包围。
说起来,其?实连蔺北的脑海中都是?懵懵的,只感觉周围那个经常存在的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你甚至还能?够想起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话?语的动作。
可他再也无法做出那个动作。
待白日里?勉强应付过客人之后,晚上刘偶书还要守灵。
蔺北看着有些不忍,可谢青容却摇摇头?,也只能?无法。
痛失亲人的时候,不是?几句话?能?够掩盖过去的。
蔺北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照顾一下小阿宝。
七叔下葬的时候,蔺北是?也跟着去的。
小孩是?不宜围观送葬的,按照风俗,大家会?用一个渔网将村里?的几个小孩子罩起来,这样的话?鬼魂的煞气就不会?伤到孩子。蔺北不知道这个风俗是?不是?真的,毕竟那样的七叔是?不相信什么鬼魂的。
浩浩汤汤的人群拖着白色的尾巴,吹打哀叹声渐渐远去。
于是?,在某一处。
在宽广高朗的星空之下,周围都是?齐腰高的草。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有人曾在这里?批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
生?时虽不忘故土,死后却也不忘逍遥。
大气而苍劲的字迹在石板上显得若隐若现,引得星月探头?。清辉月华洒下,杂乱的草丛中若隐若现。
那是?七叔的墓碑。
他留在了他望过无数次的地方。
第39章[vip]第39章
自?七叔葬礼之?后,两?个人明显缓不过来。
一个是柳三叔,他?和七叔相知相交了将近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二十年对于?整个人生的重要性或许可以?比拟他?们对于?彼此的意义吧?
另外一个就是刘偶书。
丧失亲人之?痛,蔺北尝过。
它更像是犹如千万只蚂蚁潜伏侵蚀,不知什么时候心便猛然一空。
所幸房屋修葺工作都已完成,但刘偶书根本?就没有在管它,而是待在七叔的房间里整理他?的东西。
面目无特别的悲伤,只是木然。
他?其实已经记不起自?己待在这?里好久了,其实这?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整理的东西。
旱烟管,钓鱼线,小桶,陶杯。
七叔的生活无比简单,简单的却?让刘偶书有些心酸。
他?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疑问和挣扎,到底这?些为了所谓正义去坚持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如果他?当时再通融一些,忍受一点那?些污秽,起码不会让他?的父亲……最终如此清贫的离去。
他?又在心里轻声地问了自?己一遍,你是否后悔?
心底的小人这?次顿了一下,这?才说道:“不知道啊……”
自?古孝义两?难全。
周遭的权利和剥削侵蚀,和此刻是完全不同的难受,却?都让他?难以?忍受。
这?么想着,他?缓缓起身,感觉腿有一些麻,肚子有一点饿。
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
只觉此刻饥,渴难耐。
他?不想走太远,便随意转进屋子里,看到什么就随意解决一下这?口舌之?欲吧?
房间里很简单,还没有收拾好,没放多?少东西。
刘偶书这?才发现自?己进的是那?个海草房。
因之?前要修葺,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房间原本?是七叔打扫的,还没有打扫完毕,靠近窗口的木桌子上还有些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