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蓉晓得聂大太太性格,也不再说,只是小心扶着聂大太太。
主持正殿里招呼着镇远侯府的女眷们,却没敢很怠慢她们,派了一个大级师的老尼招呼。因为箫太太的建议,便没去正院,只在偏院安置。因顾家与罗家有姻亲,来的又是顾家老太太,旁人可以闲着,唯独箫云灵要过去给顾老太太请安。
“我去去就回。”箫云灵说着。
箫太太笑着道:“顺道帮我问句好。”箫清和这个探花虽然不与人打交道,她也不出门交际,但总是京城的一号人,箫云灵过去,顺道一句也就全了礼数。至于箫家,跟镇远侯府完全没关系,提都不用提。
“嗯。”箫云灵点点头,带着丫头婆子过去了。
众人坐着,先听着讲了段经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来了庵堂听段书既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能表表自己的心意。一段经书讲完,箫云灵也回来了,顺道带来一个好消息,顾家众人己经转移到后院去,且并不吃中饭,逛一会就走。
“那我们也去逛逛吧,坐着挺累的。”箫太太笑着说,来青云庵有几个是真上香的,不过是女眷们在家里闲了想出门走走。
尼姑前头带路,众人起身,箫太太看看聂蓉蓉的神情,不禁道:“大奶奶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聂蓉蓉挤出笑脸道:“刚才听大师讲经书,大师讲的太好,我现在还在想着呢。”
箫云灵把声音压低了,却是道:“经书佛法非我等俗人可懂,听听就好,何必细想呢。”
聂蓉蓉心情压抑,也被这句话逗笑了,道:“妹妹说的是,原是我想的太多。”
见到或者见不到顾家人,其实都没差,她能做什么,顾家连她是谁都不晓得。以前她只是知道箫殇的苦,直到此时才体会的清清楚楚,明明仇人就在这里,高官厚禄,幸福美满,而他除了看着也就是看着。
上香磕头,奶妈抱着晖哥儿也跟着跪拜,聂蓉蓉看着晖哥儿,想笑也想哭。她只是偶尔巧遇顾家一回就这样,箫殇又该是什么心情。丫头们扶着起来,管家媳妇捐了香油钱,箫太太还跟主持说了几句,又在正殿里看了一会,听迎客尼讲解正殿的历史,主要是说有什么大人物来过。
“我们也出门逛逛。”聂大太太笑着说,看景不如听景,青云庵这气派是有,但跟所有的庵堂一样,太市侩了些,捐香油钱时尼姑眼睛都不带错的。还把以前贵人捐的数目拿出来,直在旁边敲边鼓。
出了正殿门,因为是闲逛,也就各自散了,本来就是约出来玩的,有点自由时间也不错。箫云灵和箫太太一路。箫家众人同路,晖哥儿对与陌生的地方向来很有好感,奶妈都有点抱不住了,啊啊叫着就想下地跑。
“放他下来吧,你小心扶着些,小孩子走路哪有不摔的。”聂大太太笑着说。
奶妈这才把晖哥儿放下来,晖哥儿虽然走的还算稳,心却是大的很,每每放下都是飞奔状,惊的人一身汗。
“哥儿,慢些。”奶妈赶紧追了上去。
青云庵几乎是跟大珠朝同岁,一直都是打发后宫嫔妃的地方,前院几株大树都有几百年历史,枝繁茂盛,树下都设有桌椅,供随客休息。聂大太太走了一会却觉得有些累了,聂蓉蓉扶着她到树下坐下来。聂二太太倒是想走走,便带上聂芸芸和柳姨娘四处逛了逛。
“你这是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聂大太太说着,聂蓉蓉的情绪根本就藏不住,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来到青云庵脸色还算好,就是神情有些飘忽。
聂蓉蓉低头道:“没什么事,让母亲担忧了。”
“老大常年不在家里,只有我们娘俩在,有什么事你就说。”聂大太太说着。
“真没什么……”
“哇哇……”
聂蓉蓉一语未末,就听前头小院里传来晖哥儿的大哭声,聂蓉蓉马上站起身来,聂大太太脚程不快,道:“快过去看看,别是摔到了。”
“是。”聂蓉蓉应着却是快步向前走,前院是挺大,但也没那么大,一岁多的孩子又有奶娘跟着,能跑哪里去。
“这孩子认生的紧。”聂二老爷笑着地声音传过来。
聂蓉蓉大步过去,只见聂二老爷正抱着流泪的晖哥儿,被外祖父抱着晖哥儿总算是不大叫了,却是一脸被委屈的模样。旁边还站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神情十分和善,虽然是便装,收拾的十分干净,人到中年却没有发福,称的是上中年美男子,此时正一副和气的模样笑着。应该说是在逗晖哥儿,而晖哥儿在鄙视他。
“娘,娘!!”晖哥儿看着聂蓉蓉顿时大叫起来。
聂蓉蓉走上前接过晖哥儿,看看聂二老爷又看看中年男子。
“我只是看这孩子可爱,所以才来抱抱。”中年男子笑着解释着,他真不是拐孩子的。
聂二老爷笑着道:“是晖哥儿认生。”
中年男子看看聂蓉蓉,又看看晖哥儿,笑着道;“哥儿聪明。”
聂蓉蓉听得笑笑,看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却不禁有几分审视,虽然很冒昧,却还是问道:“这位老爷是?”
不等中年男子回话,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侯爷在这呢,让小人好找。”
聂二老爷和聂蓉蓉的脸色俱变,尤其是聂蓉蓉,盯着顾侯爷好像能烧出两个洞来。聂二老爷则是惊讶与竟然遇上大人物了,对与一般的平民百姓来说,侯爷,驸马爷什么的实在太太太大了。
“哇~~”晖哥儿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顾侯爷看到晖哥儿大哭,顾不上管身边的人,便想哄哄他。聂蓉蓉却是直接抱着晖哥儿转身走了,聂二老爷奇怪女儿的行为,朝顾侯爷笑笑,也跟着走了。顾侯爷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没好意思追上去。
“晖哥儿,乖……”聂蓉蓉轻声说着,眼泪却在眼框里打起转,愤怒,委屈,仇视挤压在一起了,更多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茫然。这一路上她想了这么多,恨了这么多,积累了那么多的情绪,结果就这样看到了顾侯爷,而她能做的也就是抱着孩子走开。
一拳打到棉花?这要是更加痛苦,她完全明白为什么箫殇那样的奋斗,明明就是宅男却能常年不归年,努力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强大,连碰触的资格都没有。
聂二老爷追了上来,他是男客,虽然年龄大了,但也不能随便乱逛,刚把箫家带的东西指挥小厮抬到青云庵知客处,出来就看到晖哥儿被个顾侯爷抱着,他倒不是觉得顾侯爷是拐孩子的,奶妈还在旁边站着呢,但晖哥儿哭起来了,他便顺手接了过来。
“人家只是看孩子可爱抱一抱,你摔什么脸子啊。”聂二老爷不禁上前说着。
聂蓉蓉把眼泪忍回去,却是道:“父亲没听到旁边人如何叫他,侯门大族,岂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高攀。连箫太太,正经探花夫人都远着些,我们何必自讨没趣。婆婆刚才听到晖哥儿哭了,我抱他过去。”
聂二老爷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走了。
从早上逛到下午,除了聂蓉蓉外,众人也算开心,各自坐车回府。聂二太太年龄也不小了,逛了这么一天,倒是歇了两天才歇过来。二房要带走的东西己经准备妥当,聂二太太也挑好上路的日子。
就在此时,礼部集体颁发的诰封诏书却是下来了,箫殇因海战有功,现在前线任从五品官位,聂大太太做为养母教养儿子有功,朝廷奖励从五品诰命。
圣旨传到箫家时,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实是是一直平民百姓,突然间说要接圣旨,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小太监过来了,箫家才知道要摆香案,宣读圣旨,凤冠霞帔和诏书一起下来,聂大太太接到凤冠霞帔时,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是养母,并且箫殇还认祖归宗了,给嫡母或者生母请封诰命是理所当然不说,也更加顺理成章。给养母请封……当然也有,所花的功夫却要多许多,并且本人功劳还得十分大,想换取殊荣必须要付出常人付不出的代价。她相信自己儿子的本事,但她也晓得这封诏书,箫殇必然付出了许多代价。